人,哦不,刺猬,它总得为自己不恰当的行为付出代价——回不去的代价。
1.回忆
回忆越美好,往往越痛苦。它代表往昔,像一只远飞的鸟儿,绝然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伸手欲留,抓住的不过是无形的空气。
昨日,太阳温暖如春,没有一丝深秋该有的萧肃。
我早早吃了饭(两条蚯蚓,三个甲虫,两片野菜叶子,三粒豆子,趴一水塘边叭了几口水)。
我跟妈妈说想出去走一走。
你看朝霞那么美。
我看了看绯红的太阳的脸,又转头看了看妈妈。
我的目光一定是闪着热切的期望的光芒,而一丝担忧掠过妈妈黑亮的双眸。
孩子,还是乖乖待家吧。
自从一年前爸爸被杀虫剂毒死后,妈妈变得胆小了很多。
我百无聊赖地用前爪扒在窗户上。这是一个用枯寂的豆秆造就的小窝,里面铺着厚厚一层软柔的枯叶。
我看着外面秋的冬的美景。
我的左前方站着一棵缀满金黄叶子的银杏树。一阵风儿掠过,一树的黄叶“哗啦啦”边舞边唱起来。
右前方是一个小果园。在春天,在秋日,在昏暗的夜光里,我们一家常常出来觅食掉在地上的梨子,桃子。一条青砖小径蜿蜒其间,不时有人走过。
可我看够了,伴着丝丝厌倦。一日复一日,单调又乏味。
尤其在今年,想到外面的世界走走的渴望愈来愈强烈。
你有所不知,我们刺猬平均寿命四到七岁,长长寿最多不超过十岁,也顶天了,那也稀有。我家邻居猥太爷去年十岁零一个月,无疾而终,走的安详又吉祥。全屯子的老老少少们都围拥过去,集体吊唁,带着敬意,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嫉妒。
以这样的寿限,再不行动我真怕来不及了。我已经两岁了,年轻的眼睛和灵魂多么渴望外面的世界。可我至今没出过这屯子,实有不甘。
妈妈温柔的目光紧紧把我锁住,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的焦灼一日高过一日。
跟人类相反,我们习惯于昼伏夜出。从我出生到现在,除非夜幕降临,白天时,妈妈从来把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囿在窝里,不许踏出去半步。
兄弟姐妹中,就数我脾气最倔。
我承认妈妈是因为爱。可是,爱是不是要改变方式了,注入新内容了。我也在夜校念过书,蚂蚵蟖有一著名的四字,我一直记得:实事求是,说的不就是这个理儿吗?
可妈妈不懂,也不愿去懂,她的幸福是:白天看着我们在屋里吃饭困铺,晚上领着我们在月光下觅食散步。
太阳终于落山了,夜幕渐次四拢。大家一爪拿着一根菜叶,一爪握着一只土豆,吃着晚饭,那是我们昨晚的战利品。
妈妈说话了:冬天快来了,我们就要冬眠了,储存的食物还不够一冬。这几日我们加油干,多运粮,好衣食无忧,安全地美美地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