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填——关于一段从未相逢的异地网恋

2019-02-18 10:06:58

爱情

11.11

我决定和你分手了,原因是你在光棍节这天发了一条“单身狗”美颜相机自拍视频,可以给人物添上可爱的动物耳朵的那种卖萌影片。关键不在这里,在于你在留言里还发了一句话“单身多可爱啊,在屋里一坐就是一天。”我回复“祝你一直单下去。”你没有回我。

这样的事情有好几次了,你总是在社交账号上发一些疑似单身的话,我不愿回想你具体发过些什么,总之就是些既可以理解成是在说自己,又可以理解成是在说别人,但是乍一看第一反应就是在说你自己是单身的话。

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虽然你总是不承认,虽然我总是被你两句话就又哄开心了。所以,今天我选择和你一样的模棱两可的方式来分手。“祝你一直单下去。”不过不在乎我如你,可能根本就没有发现这是我发出的分手信号吧。

11.12

今天你微博直播了“香蕉配枣到底啥感觉”,我点开看了不到30秒,终于被你和妹子的聊天互动刺激到忍不住关了直播。你的微博留言区常会有些打情骂俏的小姑娘,说些既不出格又引人遐想的对话。你微博上给所有的女生点的赞,频率绝不会太高,一个月两三次、三四次而已,虽然有几个比较固定的对象,但也看不出和哪个人特别亲密。

如果我拿上面这些话来问你,你一定会有个一本正经的解释,然后说是我太多疑。就像你时不常地给漂亮性感的前女友点赞,你会解释“还是好朋友啊,我们和平分手的,很理智的。”就像你不回信息,弄得我整天胡思乱想你是不是生我气不会再理我了,终于到我忍不住问出来,你会解释“怎么会呢,我只是上班太忙了,想晚一点回去和你好好聊。”

就像你说“我有点忙,一会聊”、“我先吃个饭一会聊”、“我有电话打进来一会聊”之后,我一直等着你的回音你却再也没有出现,你会解释“真的忘了”、“我昨天太累,后来就睡着了”

我不会再问了,因为我既不忍心直接否决掉你的解释,又无法从心底里真心实意地相信你。

11.16

你曾经当过志愿者的影展来台北开展了,你问我当地策展人都有谁,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人。我说了三个名字,你没有回复我认识还是不认识他们。很希望你是认识他们的,这样最起码我们的生活就能有一点点交集了,这样就可以依靠“共友”来宣誓我们的关系了。

打一开始就觉得我们的关系可真奇怪啊。网恋,我一向对这种东西嗤之以鼻的。怎么会喜欢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呢。你说:“我也没有这样过,但和妳的感觉是一样的,这就是缘分,这也是恋爱最奇妙的地方吧。所以,我相信我们一定会相遇,只是时间问题。”当然,这是在我们交往最开始的最冲动的时候讲的。

为什么我会爱你呢?我爱的是你喉咙里的音轨手上的摄影机怀里的吉他笔尖的字不是你本人。我所认识的你是社交网络上的虚拟人物。你曾经因为我这样说而生气过,但我觉得我讲的没什么不对,明明是大实话啊。见了面我不一定会喜欢那个真实的你,但现在的我真切地热爱着这个虚拟的你。不会说谎一定是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了。

今天突然好想你,可能是因为喝了一杯龙舌兰吧。想念起来似乎一下子原谅了你所有让我生气的地方。但还是要努力忍住,不可以主动给你发信息打电话了。

11.17

尽管我一直在做着告别的练习,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还是有一种被人猛抡了一拳的感觉。

你发了一则帮朋友征演员的朋友圈,说着“你找演员,我找女票。”

“了解了。”

“了解啥啊?”

我没有再回复。你没有再追问。可能你也不忍心真的说出“分手”两个字吧,我善意地猜想。朋友问我为什么不把事情讲讲清楚呢?讲清楚,又怎样?清楚地说出分手,我想我会很难过。清楚地说还要交往,心里也明知道没有进行下去的方法了。

我看了一个晚上的《恋爱课》。陈雪的恋爱习题,没有感情纠葛的人看了觉得矫情,身处于感情风暴的人看了觉得字字戳心。

“既是如此不明不白的关系,最后结束得不清不楚就是必然。”

“两个不想分手也无力继续的情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等待时间为他们解答。”

“即便有爱的心意,但爱的能力有其限制。”

“真正的承诺,从来都不是承诺不离不弃,而是承诺‘因为爱你,所以一旦那一天来到,我愿意让你离开。’”

“就算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你经过,但愿你经过了之后到达一个更好的地方。”

“但愿那悲伤的时刻到来时,你已经学会不惧怕,也不愤恨了。你从最初那个‘倒数计时’的痴情女孩,变成了一个‘无论如何我总是祝福着你’的温柔强者。”

“但愿我们通过或长或短的相遇,可以更理解自己。”

“但愿即使到最后一刻,我都没有违背爱你的初衷。”

有些课,真是越上越不懂得。

11.18

今天原本并不想想起任何有关于你的话题的,但在读做论文的参考书时,不由地联想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罗伯特的《死亡心理学》在关于“你死了”的讨论中,阐述了这样几个概念:1.你不在了。2.我被抛弃了。3.你的不在加上我被抛弃的感觉构成了分离的感觉。4.分离是无止境的。

这样看来,分手不就是一场死亡吗。但与大多数人习惯性会想的“失恋像死一样难受”不同,被分手的人是生者,分手的那位才是死者。

所以失恋的痛苦的正确的表达方式应该是“我失恋了,我好难过,感觉像活着一样痛苦。”

11.19

今天看了微信公众号“毕导”的新文章《喝了20斤珍珠奶茶后,我终于发现了不剩珍珠的喝法!》后,觉得这么无聊的课题,像我这么有科研精神的研究生当然要亲身实践一下才可以。

“哈哈哈,我也看了这个。”

“结论很实用。”

“打点滴嘛结论?”(文章中的某一种实验方式)

“小杯猛吸,真的可以在奶茶喝完之前就把珍珠吃光啦!”

“可以可以。”

真奇怪。为什么我们在朋友圈聊起天了呢。我不是说在朋友圈里聊天有什么问题,我是说我们的对话为什么这么自然而然呢,就像真的是好友,或者前几天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我究竟是被你迅速地划分到了朋友行列,还是依然是那个长期不在线的远程女友呢?

不管这到底是一段什么样的关系,令我开心的是,我们都已经结结实实地在对方的生活里留下了痕迹,这痕迹让我确认,我们之间确实有发生过什么。你留下的痕迹是“一个”APP,我留下的痕迹是“毕导”公众号。

你推荐给我“一个”的时候,我觉得我用不到,反正有你每天给我推荐电影和音乐,我还用APP干什么?而现在,“一个”成了我的每日必读。我推荐给你“毕导”的时候,是丢给你一篇《吃了十几个西瓜后,我终于发明了能避开所有西瓜籽的科学吃瓜法!》,你说“真无聊”,却在今天因为《喝了20斤珍珠奶茶后,我终于发现了不剩珍珠的喝法!》和我聊了起来。

我正在纠结着身份的问题,看到你分享了梁静茹的《宁夏》,你说“有一种久违的恋爱似的感觉”。

好吧,看来是我又想多了。

11.22

虽然反应有点太慢,但终于你还是意识到了。“突然就没有妳的消息了什么情况?”今天为止,你问出这句话为止,我不做解释为止,我告别的练习,结束了。突然有种大松一口气的感觉,我再也不用为你挂心了,然后如同葬礼时追忆一遍死者的生平那样,把关于你的事情梳理一遍。

关于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如果不是相距遥远,如果我们是在现实中遇见,你一定是我最最最喜欢的男生了。相似的学科专业、相同的兴趣爱好、时而强悍时而敏感的个性。这些说起来太虚了,我还是举几个实例吧。

我很喜欢《小森食光》,然后突然有一天,你拍了一张汉中田野的照片,那时候是八月初,田地里一片青葱。你说“雨后,特别像小森林夏秋篇。”那段时间,你每到山野里摄影,都会传图片给我看,我也第一次知道,印象中黄沙漫天的西北,原来也有如此苍翠的一面。

你会和我分享你喜欢的电影,和我说“哪些哪些”你一定要看。朋友调侃我说“妳双导师还不够?现在又找了第三个导师给你留作业哦?”那是九月份《我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刚刚在台湾上映的时候,我说喜欢这部,你查了查百度,说《出租车》的导演张勛是金基德的徒弟,你喜欢金基德,让我去看金基德的片子。

懒散如我,到现在也才看了《春夏秋冬又一春》和《空房间》两部,如此看来,我对你的态度也并不是百分百投入的。

研究所的毕业剧本一直卡关,时不常就会因此和家里吵架。你打微信电话来的时候我正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爆哭。其实不是一定不能毕业,找一个很混的老师,做一个很水的作品,是最快拿到硕士文凭的方法。

我不甘心这样,我还想用这个作品迈开我职业规划的第一步,却在一条“努力上进”的路上跌跌撞撞。你说“没关系,实在不行就先毕业回来吧,回北京我帮妳介绍相关的编剧公司。妳要是不愿意去上班,就待在家里写,写完我帮你卖。再不行,你是编剧我是导演啊,我来给你拍出来还不成吗?

要是一时半会写不出来,那我等妳慢慢写,就像李安那样,迟早会做出来的。”有一种在坠落的途中被接住了的感觉。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你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心,但是对于那时候懦弱得只会躲起来爆哭的我,这样的语句已经足够撑住我,让我坐回到书桌前面了。

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我还经历了亲人的离开。在临别的那段日子里,时不时地被噩梦惊醒,怪罪自己为什么要跑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我问同样离家的你害不害怕,你说怕,但是没用,只有努力出更好的生活,才能给家人更多一点保障。

所以即便会在某一个漫不经心的告别之后从此天人两隔,你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说这样的事情其实你已经遇见过了。你和我讲了爸爸因为延误送医差点送命的事,口气平静而坚定。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做了我的强心剂。

关于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却依然决定要离开你。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多,比“我为什么会喜欢你”的答案还要多,但是基于我不太充盈的脑容量,我选择只记住那些好的事情。况且“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却依然决定要离开你”的答案,想必你自己比我更心知肚明,那也就没有必要再说给你听了。

时至今日,即便我们早已不再谈心,即便在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情境,我还是觉得我们是彼此相知的人,至少我自以为是理解你的。对于你的避与不诚实,我也曾经愤怒过怨恨过,直到发现一直被我视为依靠的你,实际上比我更加脆弱。

这一切都发生在你只身一人从大连去到上海之后,在一个陌生的新环境里,努力工作、努力社交,你向一个更优秀的自己迈进了。但是实际上呢,越来越孤独了。工作的时候认真地当一个心无旁骛的工作狂,因为你没有什么“骛”可“旁”;打游戏的贴文频率越来越多,因为即便假日想去哪里玩也因为无人同行而意兴阑珊。

总是晒在出租房楼下等你回家的流浪猫却一直下不定决心收养,因为你也是流浪的人啊,要怎样给猫一个家呢;标榜单身的动态日渐频繁,因为你已经脆弱到无力再维持我们之间看得见摸不着的远程恋爱,你渴望一个触手可及的恋人,却又对身边的每一个姑娘都不肯倾尽真心......

我看到你内心的脆弱了,所以我不怪你了,我心疼了,我伸出双手想要拥抱你,却发现我和你中间隔山隔海隔着690公里距离与一个季节的时差,我无能为力了,所以我要放过你离开你了。手机上还会时不常地收到各种旅行APP推送来的台北到上海的往返机票,我一直没有取消特价提示,但我知道,这趟旅程我不会踏上了。

和你一起的这半年里,我努力地做毕设,是为了早早毕业去找你;我努力摆脱宅废状态出门看展看电影,是为了能和你有更多话题;我报名了你参加过的影展的志工是为了创造一点我们之间的交集。现在尽管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但经过了你,我已经到达一个更好的地方。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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