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一直瞒着你，骗了你。”说完，越过时谦，回到自己的家里，关上门时，终于跌坐在地上，无声哭泣。
第二天晚上，小赵说看到夏十九被人带去一家酒吧。
时谦赶到时，小赵正扶着喝得烂醉的夏十九出来。
“怎么回事？”时谦接过夏十九，冷着脸问小赵。
“好像是十九的……债主，他以为十九找了警察，把她抓过来了。后面十九解释清楚了，那人却不放人，非逼着十九喝酒。”
“时谦？”夏十九抬头看着时谦：“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原本浑身散发这冷气的时谦，听到夏十九的话，声音又变得轻柔。
“唔……”夏十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据，递到时谦的面前：“周勇说……只要我喝一杯酒就给我少一万块钱，我连喝了五杯最烈的酒。”夏十九比了个五：“整整五杯！我的债务又少了五万，我厉害吧！嘿嘿嘿……”
“嗯，厉害，我们回家吧！”时谦揉了揉夏十九的脑袋。
“好……回家？”夏十九皱着脸，想了好大一会儿：“回哪个家？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为什么我找不到家了？不，我没有家，没有。”
时谦紧紧的搂着夏十九，有些心疼。
夏十九挣脱他的怀抱，蹲在路灯下面，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
“十九，起来了，这里凉，要感冒的。我们回去好不好？”时谦蹲在夏十九的面前，轻声哄她。
“嘘！我是小白菜，小白菜是不能说话的。”
时谦看着她的鬼机灵样，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是十九吗？怎么变成小白菜了？”时谦揉揉她的脑袋。
夏十九憋着气，小脸憋得鼓鼓的：“因为……因为……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上呀没了娘呀！”唱到一半唱不下去了，嘿嘿笑起来，眼里的泪却总也止不住。
以前住乡下，没有家长撑腰的夏十九，是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孩子，瘦瘦小小的一只，爹不疼娘不爱，十里八乡都说她是颗不值钱的烂白菜。时间长了，夏十九心里塌了一块，喝醉了总说自己是颗小白菜。
时谦揉了揉夏十九的脸，帮她擦掉眼泪。
“好，你是小白菜。我决定带你回去做白菜炖鱼头，你觉得怎么样？”
“嗯……白菜炖鱼头，我爱吃。”夏十九吸了吸鼻子，傻兮兮的笑着。
“啧！真傻！”
4.爱情上的逃兵也是犯罪
夏十九醒来有些难受，起床时看到桌子上的温水和早餐，心里又暖又酸，觉得自己很自私。既然那么喜欢，还是不要连累好了。夏十九苦笑。
时谦回来的时候，夏十九坐在楼梯口笑眯眯的看着他，橘黄的灯光笼罩在她的身上，柔柔的，很宁静。她开朗的笑着，好像被家人抛弃，背负一身高利贷的人不是她。
“怎么在这里坐着，也不怕冻感冒了。”
“坐！”夏十九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等时谦坐下，塞了一杯奶茶在他怀里：“红豆味儿的，我的最爱。”
时谦握着奶茶，吸了一口，很暖，但甜得齁人。
“我的爸妈是很重男轻女的人，他们一点都不喜欢我。如果说哥哥是家里的珠宝，高高在上，那我就是板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末了还要被嫌弃没用，丢人。”夏十九自嘲的笑了笑，吸了一口奶茶。
时谦听得有些不是滋味儿，却没有打断她。
“那天那些人到家里讨债，爸妈说家里钱归我管，要多少问我要，他们半分钱也没有。爸妈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我求他们拿一半的钱还高利贷，剩下的一半我去想办法。他们说不行，那是哥哥的老婆本，是要留着娶媳妇的。他们卷了钱带着哥哥跑了，留下我一个人。”夏十九轻笑了一声：“我一分钱也拿不出来，又不肯出卖自己的身体，被打断了右手、肋骨，被打到胃出血。从此以后我不能再画画，不能再吃辛辣的东西，那些都是我的最爱。”
时谦不知道原来在还未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受了那么多苦，原来那双透亮纯净的眼眸背后，藏着这样的沧桑过往。他一直以为十九是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如孩童的姑娘，现在她才知道，她只不过是历经沧桑，归来，努力的想做个少年而已。他紧紧的搂着夏十九，企图给她一些安慰。
夏十九的拇指摩挲杯沿：“那时候我也曾想过一了百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被父母抛弃，莫名其妙背了一身债务，四处躲藏，被一群人围着拳打脚踢，低贱如尘埃……”
“那年冬天跟现在一样冷。”
夏十九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十九的月亮有些残缺：“原本我是准备跳楼的，可是站在医院楼顶，我觉得好冷，我想起医院楼下有家面包店，它家的招牌画着红豆奶茶。我想它一定很暖很甜吧！于是用最后的钱买了一杯红豆奶茶。喝着奶茶的时候，我想起早上没有买到热乎乎、白白胖胖的豆沙包；我还没有穿过喜欢的旗袍；也还没有去过海洋公园看水母。我跟自己说，算了，先不死了，等做完了这些事情再决定吧！”
夏十九笑了笑，吸了一大口奶茶，眼睛舒服的眯着：“后来，我找到爸妈，我答应帮忙还债，但从此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就当夏十九被他们打死了。”
时谦拍了拍她的脑袋，心疼的无以加复，只怪没有早些遇上她。
“时谦。”沉默许久，夏十九扭头看他：“我要搬家了。”
“搬家？搬去哪？”时谦皱着眉头。
“搬去一个见不到你的地方。”夏十九笑了笑，拉了拉时谦的手，阻止他说话：“往后也不知道要搬多少次，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去别的城市。”
“你知道吗？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很安全，踏实。那时我在想，你的怀抱一定很温暖吧！我不知道被人拥抱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我想你的怀抱一定是这世界上最暖的。”夏十九抱着时谦的腰，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嘴角挂着满足的笑，眼里噙着泪。
“时谦，我只是想在还来得及的时候跟你说，你是我这小半辈子以来唯一喜欢过的人，喜欢得毫无道理。往后你回忆起年轻的时候，能想起曾有一个叫十九的姑娘在寒冬腊月里请你喝红豆奶茶，说喜欢你，我就觉得很知足，很幸福啦！”
“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抛弃我的。”时谦紧紧的抱着夏十九，语气有些愤懑。她这算是什么？招惹了就跑，不用负责任吗？
“时谦，我现在没有资格谈这些。我们还没有开始，所以谈不上抛弃，你不要因噎废食。”夏十九从时谦的怀里退出来，抬头看着他。
“谁说我们还没有开始的？你这样是不行的。”时谦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夏十九：“在战场上当逃兵是犯罪的，爱情上也一样，所以你这是在犯罪。”
“那你就当我是在犯罪吧！”夏十九说完也不去看时谦，兀自进屋，砰一声关上门。
“你！”时谦等着紧闭的门，有些懊恼。
第二天，时谦敲响夏十九家。
“时谦，怎么了？”夏十九正在收拾行李，听到敲门声，是时谦，心里惊讶，以为他生气了，不理自己了呢！
“我来帮你搬家。”时谦面无表情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