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变式撩汉,了解一下

2018-11-21 19:38:12 作者:扉页留白xyd

那一日,醉玉楼,客聚如潮,人声鼎沸,我却很难忽略掉这个不三不四的二货。

满桌佳肴摆在前,莺莺燕燕围身边,美人成群、美景妖娆,他却装起了深沉的逼格,捧着酒杯,独自风骚。

我坐在大堂一角,嚼着半个馒头,冷眼观瞧有钱人家的春光无限好。

即便乱花渐欲迷人眼,他终于还是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之时,这货竟然笑了,非要从姹紫嫣红之间挤出一条道,向我徐徐而来。

待相距不远,我才看清楚。

这个是白衣,也是个白脸。

保守估计,此为风流书生一小枚。

巧了,本人既不风流,也非书生。

他正待开口,我先发制人,“江湖人士,非诚勿扰。”

听完我的开门见山,这货竟然又笑了,“小弟乃崇安人士,敢问仁兄江湖是哪个湖?”

我觉得有必要把剑拔出来给他瞧瞧。

他瞧得相当认真,还用手摸上一摸,“仁兄,你这套装备十分社会啊。”

“……”

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者,谁都不想和傻子白费口舌。

但如果傻子主动请客,让口舌委屈半晌也未尝不可。

——

我啃鸡腿,他看着。

我喝碗汤,他看着。

我酒足饭饱,跷脚剔牙,他还看着。

我把筷子往前方一指,“这位兄弟,麻烦你往身后瞧上一瞧。”

他乖巧照做。

“瞧到什么了?”

“云鬟,珠翠,嫩娥眉,肤白,貌美,大长腿。”

“既然不瞎,盯我作甚?”

他乐得毫无心肝,“你好看。”

如今忆来,悔不当初,拔剑出鞘,一了百了。

至于为何没动手,估计我也是醉了。

——

酒足饭饱,他自报家门,“小弟姓柳,家人唤作七郎。”

“可有大名?”

他微微蹙眉,无奈喃喃道:“三变。”

我闻言一愣,“可有大名?可有大名?可有大名?”

他比我还愣,“兄台你这……卡碟了?”

“你刚刚不是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么?”

默契什么的,果然不存在。

我平心而论,实话实说,“三变这个名字……起得有点随便。”

他无比赞同地点点头,“家中两位哥哥,一名三复,一名三接,碰到对‘三’字无比执着的老父亲,我也不想啊。”

那便唤他柳三变也罢。

“在下阿虫。”人如蜉蝣,贱命一条,这个名字,于我而言,再贴切不过。

“敢问阿虫尊姓?”

“江湖漂泊,无姓之人。”

我分明说了谎,他却深信不疑。

“阿虫来杭州何故?”

“盘缠不足,暂作停留。”

他难以置信地挑起眉,似乎才发现我是个穷鬼。这倒难为他,若不以衣衫论贫贱,我也认为自己还是一位富家公子。

气质这东西,很难改变的。

见我着手打包剩饭,他把眉毛捋直,飞速掏出钱袋,“这里还有些银两。”

我瞥了他一眼,“多谢兄台好意,两顿饱饭足矣。”

他似乎有些难为情,不知如何将面子揣回。

光盘行动完成,准备撤退之时,这货忽然伸出手来,一把将我衣袖揪住,目放精光,“阿虫,你会耍剑么?”

——

我很想将手中的剩饭甩他脸上,然而囊中羞涩,怕是这一甩连明天的早餐都没得吃,只得忍住,“剑不是用来耍的。”

他“哦哦”了两声,改言道:“阿虫会舞剑么?”

想我七尺男儿,自幼长于军中,斧钺钩叉,刀枪剑戟,天天向上,日日练习。是时候展示一下真正的技术了。

冷笑一声,抽剑出鞘,月色之下,寒光凛然。

蛟龙出海,玉山崩殂,雷霆之势,气贯长虹。

我舞剑如飞天,他看得脸色骤变。

收势敛锋,我低声道:“如何?”

他有些失神,揉了揉膝盖,轻声喃喃道:“好看。”

夸人容貌说好看,夸人舞剑也说好看。

一个读书人,词汇量竟如此匮乏,简直了。

——

“阿虫,你舞剑举世无双,我写词天下一绝,不如咱们拜个天地吧。”

见我作势拔出腰间1.75米长的大宝剑,他才意识到口误的严重性,连连摆手道:“不结婚,只结拜。”

“为何结拜?”

“阿虫,你是属金鱼的么?我刚刚才说,你舞剑举世……”

“这半句我表示同意,劳烦你解释下半句。”

他有些委屈似的低下头,“我的词写得很好,真的很好。”

再抬起,眸中是一脸轻蔑的我,“自夸无用,哪日柳词闻名天下,我便依你。”

“此话可当真?”

我权当脱身之计,只得勉强点头。他咧嘴一乐,将钱袋塞入我手,“这个你且收下。”

我没推辞,收入囊中。

毕竟人穷就不该矫情。

不久之后,扬州的街头巷尾都在传颂一首来自杭州的《望海潮》。

听人言,柳七成名后,常驻醉玉楼。每日翘首,不知盼谁。

然而那时,我已披麻戴孝,拜跪亡父灵前,无心理会。

——

五年后,汴京河畔,我正在怀香阁凭栏远望,忽听背后轻唤:“阿虫。”

转过身,只见来人明眸带笑。

“还真是你这个冤家!”

还真是他这个二货。

此时的我比较尴尬,一想到五年前自己拿钱就跑,做事确实不够地道,正待开口解释,他却先发制人,“阿虫,你走之后不久,我就成了填词界的扛把子。”

果然见面就要翻旧账。

“了解了解,恭喜恭喜。”

“那首《望海潮》,你以为如何?”

我思忖片刻,“其他也罢,就是一句‘烟柳满桥’生硬了些,要是改为‘烟柳画桥’,倒还说得过去。”

他闻言沉默稍许,忽然拍手笑道:“妙哉妙哉,就依阿虫。”

我忽然心中一惊,生怕他会察觉到异常。

若真是不通文墨的江湖人士,词意都未必能懂,更谈不上指点。

然而这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毫不猜忌,反而更开心道:“阿虫既然懂词就太好了,我这儿还有一首为你量身定制的《木兰花》。”

“为我?”

他眨了眨眼,“自然是为你,那日我见你耍……舞剑,灵光乍现,连夜填词,只是你走得太过突然,都没来得及瞄上一眼。”

悠悠二十余载,难得还有人记录我的神勇。

“也罢,讲来。”

他连忙酝酿情绪,声情并茂,开始了表演——

“虫娘举措皆温润,每到婆娑偏恃俊。”

我一口龙井喷到对面。

他拂去脸上的茶水,盯着我发青的脸色,看上去颇为无辜,“怎么了?”

“虫娘?还温润?你确定这写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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