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光亮地看着来时路

2020-04-05 18:47:33 作者:莫一亿

不得不再次承认了,这个世界存在着别具一格的诱惑力。怎么说呢,我竟然能时时刻刻幻想出自己呱呱落地的哭泣声。脐带剪短的那一刻没有疼痛的感觉。我带着不断酝酿的好奇心挤开了父母家的大铁门。仅用我的认知来说,人物设定这个名词不仅有外在,也有里子。先告诉你父亲母亲是谁,然后笑着或者说大部分时间是哭着去认识周遭你所拥有的属于你的一切。我实在没法子再戴进那顶毛线帽,一个在我儿时具有无比清晰印记的属于我的东西。现在姑且算是已然长大的我竟然还会担心儿时我的小小脑袋竟然要装下那么多东西,刚睁开眼得着的带着口罩的人儿,坐了很久很久的车才到的暖色调的家......或者母亲把我抱出门去让我仰着头萌生出想要装下天空的欲望。

我会选择性地幸福,这种幸福跟失忆不一样。如果是失忆,就代表我已经丢失掉某些东西了,而选择性地幸福是有目的的,目的就是幸福。

梦一千次也无法参透,为什么自己总是喜欢选择记忆幸福的事情从而保有自己的快乐。我经常煞有介事地同父亲说你揍我的时候轻一点,我很记仇的。脑海里却只留存夜半父亲带我去医院的记忆;即使母亲的苛责到现在还处处有声,深刻的也仅仅是夜半陪我读书的画面。幸福是件大事,如果投胎确有其事,我得羡慕自己的好运。少男少女都会在夜晚的梦里画一个曾几何时,我的曾几何时就是仍旧希望还能是你们的儿子。从没有想过,竟然可以如此细腻地去剖析我,你们,我们。年岁长了,许许多多的过往都成了只言片语。小酒桌上,也许才能听到大姑无意嘀咕出的一个小片段。仿佛可以想象到,父亲母亲需要多少次重复“顽皮的孩子比较聪明”或者类似的慰藉才能看似毫无挫败感地过到今天。我闯祸时也不知他们是愁容满面还是哭笑不得。总之我倔强成长起来的过程欠了他们很多声抱歉。遗憾的是,他们不曾向我索要,我也羞于突兀地开口。

就这样,我们像总是维系着某种默契,你埋汰我一句,我白你一眼。暗忖着天光紧紧,也总是想拐弯抹角地告诉对方什么。母亲天真,父亲心善,恰到好处的剂量突变出了我这么一个“怪胎”。总是四顾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安慰剂是经常在网络上查到有千千万万个格格不入的人与我擦肩。我犹豫,情绪化...潜意识地习惯给父亲母亲褒义词,给自己的尽量确切到贬义词的准确释义。我竟然能够明白堪堪学识的父母亲已经做到了他们所能做到的最好了。我好像一直没有办法拿捏好这种“懂事”,直到我看到一本书,真真切切地告诉我---我所拥有的的一切可能已经是别人为你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不再觉得“父母都是为你好”是爱的绑架,他们是真的爱我;我也是真的需要自我长大。

我有一个坏习惯,总是希望别人形容他们眼中的我,好让自己所做的匹配出一种外在表现。这种窥探自己的过程真的很让人暗爽,同时也衍生出当下对某一个时刻的自己的不爽。我真的竟然可以蛮横到看不起自己的父母,认为他们所谓的为我好只是强横灌输自己想法的道德高点,“一切为了孩子”也仅仅是自我感动的过程。所谓理性的阴谋论真的让人遗失了自己同父母太多美好的章节。开始不想成为我眼中父母的“碌碌无为”,自己可以做的更好的。偏激到瞧不上父亲的学历;嘲笑母亲的领悟力。每当我觉得捧着我脸的手的掌纹越来越清晰,我就越觉得他们是能感觉到我这种小人情绪的......那么如果加一层揣测,他们或许真的很开心,有些事我做的真的可以比他们好。

我拥有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幼稚,也得到了我这个年纪不曾有的领悟。时至今日,目睹到父亲从出现到行动到结果,徒有感悟的我霎时间如同什么都没干。父亲得意地调侃我处事尚浅,需多多尝试,经常锻炼。我总觉得,这个契机庆幸来得早。得以让我早些解开对父亲的误会。也发笑到自己这个小小孩和父亲这个大小孩好像总是喜欢较劲些什么。拧着小磕小绊的毛巾,总是挤得出一些幸福的小水滴。意外的温暖也总是熨帖我心里的小坎。我老是腹谤母亲像个“怨妇”似的嘀咕的不停。若夸大了地说,心中的母亲该是个什么事都想言语几句的小女孩。此处不计长幼的“小女孩”是有来由的。比如说印象中从不拍照的母亲破天荒地让我给她拍个美上本人几分的照片。再比如不知哪边寻来的影楼广告,得来的不知芳龄几许的花房姑娘。尤为记得,自己怂恿母亲去看重返18岁,想让母亲寻些快乐的缘由,又颇为担心母亲会多想我是不是觉得她老了?最终,母亲到底有没有去看尚未可知.....有一次在家中的老书箱里想翻些老书来看,得着了一本颜色褪的有些灰白的相册。倏忽想起祖母同我讲的一个故事:父亲第一次见到母亲就想往家里领,母亲刚来家里紧张极了,就见得两条马尾又是盛饭又是扫地,里里外外地忙......黑白的照片,母亲端坐在石凳上浅浅地笑着。

自诩着已经是“老少年”了,依旧倔强着名其名曰好好享受少年时光的余晖。当我再次徘徊在过往的台阶上,处处斑驳不禁让我长吁短叹。当我疲倦地拖着身体在塔楼的盘旋楼梯里攀爬,我不曾抬头,有的只是默默地挨着。汗水和泪水淹没了整张脸,让我难察微光。驻足歇脚,我讶异于光亮的来时路。从此以后,我便更加放心大胆地往前走。一日小侄女问我,我的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我光亮着眼眸认真地望着她:我的小时候每一天都充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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