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秘密

2022-08-11 18:01:38

现实

1.

那天下午三点多,姚美玲正在会议室热火朝天的讨论下周的展销会。前台小姑娘站在门口一个劲地冲她使眼色,后面还跟着一位60岁左右的大爷。

姚美玲端着咖啡杯,走到门口,诧异地打量着他,奇怪了,她也不认识这人啊!如果是农村来的亲戚有什么事也该去找她妈姚淑珍而不是直接来找她。

前台把大爷领进姚美玲的办公室,带上门,又送进来一杯水。在门口,她小声对姚美玲说:[姚总,这大爷非说他是您父亲…]

姚美玲询问似的看了小姑娘一眼,挥手示意她去忙自己的。

进到办公室,大爷坐在会客区靠窗的沙发上,看身形和体态姚美玲估摸着他的年纪比自己父亲应该要大些。

她走过去问:[大爷,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我不认识您啊…]

大爷局促地搓搓手,说:[我没有弄错,你叫姚美玲,你妈叫姚淑珍,你的生日是1987年腊月16。]

姚美玲呆住了,过了一会才问:[您到底是谁啊?]

[我,我,我是你爸…大爷又搓了搓手。]

姚美玲哈了一声,扶着脑袋,像看一个疯子:[大爷您没事吧?我爸好好地在家呢,我有爸,我爸叫赵树海,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我还有第二个爸呀!]

大爷突然红了眼睛:[你那个爸他不是你亲爸,我才是你爸,要不你怎么姓姚不姓赵?]

[大爷,您可能不知道,我的两个妹妹都跟我妈姓姚,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您说您是我爸这事儿太荒唐了。]

[我还知道你们家以前住河坊街56号,你是在那儿出生的,你爷爷留下的祖产就是河边的那家饭馆,你们家的生意也是靠那饭馆发家的…]

姚美玲惊得哑口无言,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您等等,我打个电话给我妈。]

电话拨出去好几通,姚淑珍那边就是不接,姚美玲急得直跺脚。

大爷也急躁起来:[其实也不用打电话给你妈,她早就跟我不来往了,我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来找你。]

姚美玲举着手机,看着他。

大爷接着说:[你妈刚生下你,我们就离婚了。我后来结婚生了个儿子,现在也到了结婚年龄了。当时你爷爷留下的祖产应该有我一半,我来就是想让你帮帮你弟弟,他结婚不能没房子….所以,舍下这张老脸…]

姚美玲大叫一声:[大爷,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大爷吓得从沙发上弹起来:[你,你,别这么激动,回家问问你妈吧,该说的我都说了,反正归我的那一半我得要回去…]

说完,走三步回头打量了一下姚美玲,他走得很慢,过了好久才开门出去。

姚美玲呆立在原地,信息量太大,大到不是她能承受的范围,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那个人说的话。

长到35岁,突然冒出个人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事儿实在太荒唐了。姚美玲安排好工作,拿起包直奔地下车库,她要马上回家问问姚淑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2.

一进门,姚美玲顾不得问她妈怎么没接电话,只阴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

姚淑珍走过来,问:[怎么了闺女,跟周皓吵架啦?]

姚美玲放下包,坐得笔直,一字一句地问:[您跟赵树海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赵树海在厨房站定,往开水瓶里灌水的手颤了颤,大女儿从来都是知书达理,怎么今天直呼其名,这事情不对啊。

姚淑珍别过脸,不看女儿,慢慢地站起来,背过身。艰难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姚美玲意识到,那个人说的可能是真的,激动地站起来:[您别管我是听谁说的,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淑珍落下两行泪来,说:[他是不是去找你了?你都知道了吧?你亲爹是马国强…]

姚美玲哭着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他今天,他今天去我公司找我了。]

姚淑珍转身:[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我为什么不瞒着你?]

[怕我说你们不检点吗?你是不是离婚前就跟赵树海在一起了?]

姚淑珍狠狠地甩给女儿一巴掌,骂道:[你这个白眼狼,你去问问你的亲爹马国强,是他不检点还是我不检点。]

姚美玲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赵树海从厨房出来,站在她身边,小声说:[闺女啊,你冤枉你妈了…]

姚美玲声嘶力竭:[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说完跑回了房间锁上门。]

过了好久,姚淑珍突然反应过来,拨通了那个尘封了多年的电话号码。

赵树海看妻子出门,紧随其后,这么多年了,只要是她想干的事,他不会多说半个不字。

夫妻俩赶到马国强住的宾馆时,天已经黑透了。

姚淑珍蓄着满腔的火气,连门都敲,直接用脚踹开了就往里进。边进边骂:[马国强你还是不是人啊?]

马国强披着一件外套站在屋子中间,床上还躺着老伴姚淑惠,儿子马力慌慌张张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姚淑珍上去就撕扯马国强:[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跟我女儿到底说了什么?]

马国强不堪其辱,上手就想打姚淑珍,刚伸出手就被赵树海在半空中抓住了,一把把他甩出去老远。]

姚淑惠从床上坐起来大叫:[国强,你没事吧?

马力光着脚跳起来喊爹,转身又朝赵树海喊:[你敢打我爹,你…我跟你拼了…]

赵树海人高马大的,拎起马力一只手臂直接把他扔在沙发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身上,纹丝不动。

马力疼得直哼唧,姚淑惠哭喊着:[这是怎么了呀?]

马国强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腰:[你放开我儿子,放开…]

姚淑珍一下子冲到姚淑惠面前,拎起她的衣服领子:[你少在这给我装可怜,咱们事先说好了的,不能把美玲的身世说出去,你们为什么要告诉她?]

姚淑惠可怜兮兮的:[姐,不是我说的,真不是我说的…]

马国强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十分嚣张地说:[是我说的,怎么啦?那老房子有我一份,我们阿力要结婚了,要买房,我要钱!]

[对,我们要钱!马力从赵树海身下挣扎着站起来。]

啪的一声,马力脸上也挨了姚淑珍一巴掌。马国强心疼坏了:[住手,敢打我儿子!]

马力捂着脸:[你们干嘛打我爹,那钱是我们应得的,你们不讲理。]

赵树海瞪着他:[你活该,打你爹,因为他不守规矩。打你是因为你嘴欠,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们都不应该把我大闺女的身世说出去。你们给我滚蛋,滚回老家去,不然我让你们好看。]

赵树海起身,扶着姚淑珍往外走,临了,姚淑珍回头看着马国强说:[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姚美玲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好几天,丈夫周皓怎么劝都没用。

赵树海两口子也是连连叹气。

姚淑珍后悔地说:[我后悔死了,当初怎么就跟那个无赖扯上关系。]

赵树海叹了口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关键是让咱大闺女接受这个现实啊!她一直以为我是她亲爸,突如其来一下不是了,心里一定过不去。]

[她心里过不去,就不分青红皂白,骂她妈不检点?]

[她不了解情况,一时气话呗。]

[一时气话就更不能说这种话了,他还不如人家马国强那儿子呢,你看看多护着她爹啊!咱大闺女呢,遇到点事首先怀疑她妈!]

赵树海沉默了一会,说:[都是我的责任,对孩子太溺爱了,没教育好。]

姚淑珍擦擦眼泪:[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女婿周皓从房间出来,看到岳父岳母那样,不忍心,就说:[爸,妈,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要跟美玲好好谈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赵树海说:[得告诉她实情了。]

姚淑珍撑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第二天,赵树海借口去学校看两个小女儿,一大早就出门了,周皓也开车上班去了。

姚淑珍买了女儿爱吃的豆浆油条,上楼推开了姚美玲的房门。

姚美玲脸朝里躺着,姚淑珍知道她没睡着,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缓缓地开口:[闺女,你不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吗?妈今天就都告诉你。

姚淑珍深吸一口气,思绪飘得老远,慢慢的陷入回忆里。

3.

1980年初,姚淑珍刚从西北一所大学毕业,回到老家。那时候的大学生毕业是包分配工作的,家里找了关系把她塞进了粮食局。

有一次,在单位联欢晚会上她认识了李副局长的老婆华大姐。华大姐是北方人,说话爽朗,自从知道姚淑珍是在北方读的大学,看她哪儿哪儿都顺眼,每次一见面就直夸:[这姑娘好,见人一脸笑,喜庆。]

所以,当李副局长的大表哥马大明央求夫妻俩给自己的养子马国强介绍对象时,华大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姚淑珍。

姚淑珍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不想去见,正好那天堂妹姚淑惠在,母亲就给出了个主意:[要不让淑惠先去替你看看?如果人还行你再去见,不行咱就算了,好歹咱有个人去,不得罪领导。]

父亲也在一边附和:[是的是的,是这个道理,人马家在河坊街还开着饭馆呢,想来条件不差的,淑惠先去看看也好。]

姚淑珍就勉强答应了,姚淑惠按约定的时间地点去跟马国强见了一面。

这不见不要紧,一见面,马国强就被眼前这个梳着两条粗辫子,面目清秀的女孩吸引了,他一下就相中了。

回到家,马大明问他:[怎么样?]

马国强笑笑:[就她了。]

马大明不知道去的人不是姚淑珍是姚淑惠,他给华大姐回话说:[姑娘可以,国强相中了。什么时候安排双方父母见个面聊聊婚事。]

华大姐去回话,这下姚家傻眼了。

姚淑珍天真的说:[那就让淑惠嫁呗,有什么不行的?]

姚家父母藏着私心,母亲说:[男方这么好的条件,虽然是养子,却是亲侄子,当初抱养的时候是有字据的,以后家产都是他的。]

父亲也帮腔:[是啊,闺女,你说一个孤老公公省了你多少事啊,连婆媳矛盾都没有,你以后也未必能找到这么好的条件。]

姚淑珍担心的问:[那他们家要是发现嫁过去的不是淑惠而是我,怎么办?]

母亲说:[你嫁过去了,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

父亲说:[不如我先去问问他们家老爷子的意思吧,这么骗人嫁过去,到时候咱闺女的日子可不好过。]

于是,家里让华大姐回话,说父亲要单独见见马大明。

见面以后,父亲说明了事情原委,马大明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他说:[本来就是要看你家闺女的,不管是淑珍还是淑惠,我家儿子不挑。]

父亲还是有顾虑:[万一结婚了,发现不是同一个人,您儿子还不得闹翻天啊?]

马大明拿出生意人耍滑头的劲儿:[嘿,这事儿好办,如果他问起来就说淑惠得了场大病,不能嫁不就好了吗?]

父亲还是觉得有隐患。马大明一再保证:[万事有我。]

家里担心马国强既然是看上了代替姚淑珍去相亲的姚淑惠,那这个婚如果不结,恐怕她来之不易的工作会不翼而飞,更担心李副局长公报私仇给她穿小鞋。

就这样,硬着头皮把婚事定了,姚淑珍半推半就的嫁给了马国强。

结婚那天,姚家一直给姚淑珍盖着红盖头,马国强从头到尾都没发现这个跟他一起行礼,一起跨火盆,坐在床边喝交杯酒的女人是姚淑珍不是姚淑惠。

宾客散尽,马国强在半醉半醒间先开了姚淑珍的红盖头,可眼前的女人他没见过,马国强以为是自己喝多了酒眼花了,在水盆里使劲洗了洗脸,再返回到床边再看,还是不对。

他问姚淑珍:[怎么回事?]

姚淑珍小声说:[你没看错,我妹妹生病了,没法嫁给你,本来要跟你相亲的就是我,她是替我先去看看的,谁知道你…]

马国强反应过来:[你们这是骗婚,我爹知道吗?]

[他,他,他知道。姚淑珍小心翼翼的说。]

马国强二话不说,拉起姚淑珍就冲马大明的房间去,马大明听到动静,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关上门,马大明看着儿子:[人家是大学生,哪一点配不上你了?]

马国强抱着头蹲在地上:[可我相中的不是她!]

马大明恨铁不成钢:[她妹妹得病了,生了重病,怎么嫁你?]

马国强就哭。

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不能说什么,全凭马大明做主。

马国强心里明白,生了病的姚淑惠肯定是不能惦记了,养父马大明最在意的就是传宗接代,真要娶个病秧子回家,说不定自己也会被扫地出门。

心里定下来,马国强就没那么抵触姚淑珍。

因为姚家一直担心东窗事发,所以俩人没有提前领证,是想等办完仪式,事实婚姻成立了再去民政局把结婚证办了。事情一拖再拖,拖了半年,不能再拖了,因为姚淑珍怀孕了。

马大明心里高兴,直催着夫妻俩去把结婚证领了。

那天,马国强搀着姚淑珍刚从民政局出来,还没来得及打量那簇新的红本子,就注意到马国强看着马路对面发呆。

姚淑珍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对面的路口站着一个人,正在报停挑选杂志,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堂妹姚淑惠。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在马国强心里早就印下了什什么的烙印。

马国强转头看了姚淑珍一眼,又盯住对面,问:[你们不是说她生了重病吗?不是说她起不了床吗?都是骗子!]

姚淑珍看到姚淑惠拿了一本杂志往另一个方向走了,马国强像着魔似的就追上去了,把她扔在原地,连个招呼都没打。

4.

姚淑珍不记得马国强闹了多久的离婚,也不记得堂妹姚淑惠是怎么答应做了第三者的,她只记得快生姚美玲的时候,马国强已经大大方方的让姚淑惠住进了家里的客房。

那是个两进的院落,前面开店,后面住家。马国强带着姚淑惠住在西边的客房,姚淑珍一个人挺着大肚子住在朝东的主人房,马大明住北边的小屋。

那年冬天格外冷,公公马大明被马国强气的病了大半个月,姚淑珍挺着大肚子照看着饭馆,保证每天营业。撑到腊月十五实在觉得身子太重撑不住,便早早地给员工们放了年假,闭了店门。

腊月十六的晚上,姚淑珍肚子开始疼起来,她走到西边客房门口喊了喊马国强,没人应,只能冒着大雪,一个人去医院生孩子。

走出路口,路上漆黑一片,好不容易拦了一辆三轮车,人家坐地起价,非要20块钱。姚淑珍扶着后腰,试探性的问了问:15行不行?

那人说了句:不行。就一溜烟的骑走了。

雪夜路滑,无奈之下,她只能边扶着墙边走,边伸手去拦过往的三轮车。可那晚的三轮车夫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都要20块钱才肯拉她。

姚淑珍靠着墙站着,她心里嘀咕:老天爷这怕不是要绝了我们娘儿俩的命吧。

迎面又来了一辆三轮车,她上前问价,还是要20块钱。那车夫犹豫了一下,说:[算了,您这是要生了吧?先上来再说!]说着就过来扶她。

另一边,马大明听到动静挣扎着起来,走到马国强屋门口骂他:[你媳妇都要生了,你怎么还能睡得着啊?]

姚淑惠也假模假样的劝马国强:[你去看看我姐吧,她一个人生孩子不行。]

马国强硬气起来,对姚淑惠说:[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马大明踹开门,骂姚淑惠:[你这个女人是真狠毒啊!你姐生孩子,下这么大雪,你就忍心让她一个人去啊?]

姚淑惠看一眼马国强:[大爷,他不让我去。]

马大明气的一下捂住了胸口:[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是铁了心了,你别说我没告诉你,你要敢跟你媳妇离婚,这个家没你一个子儿!过去写的那些字据也不算数了。]

马国强看了看姚淑惠,说:[你算数不算数,我跟她都过不到一块。]

马大明气的大喊:[你跟谁能过到一块?跟她?指了指姚淑惠:[明天你给我滚回你自己家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人家还没离婚呢,你算什么东西啊!]

马国强拉过姚淑惠,说:[爹,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敢跟你媳妇离婚,你是个人吗?]

马国强破罐子破摔:[好,好啊,那既然这么说,这个家我也不要了,反正呢我不是您亲生的,我爹是您亲弟弟,非要把我过继给您。这样,我回我自己家,我接茬管您叫大爷,您看,行吗?]

马大明本来就病着,被马国强一激,坐在椅子上喘不上来气。姚淑惠见状,把他扶到了床上。马国强站在一边,鼻孔朝天。

三轮车夫把姚淑珍送到医院,医生一个劲的埋怨:[这孩子都快出来了,你这做丈夫的怎么当的?]

车夫要辩解,又笑了笑:[嗨,都是我的错。]

等到半夜,姚淑珍生了女儿,护士把她推到病房,车夫还一直没走,看她母女平安才来道别。姚淑珍道了谢,知道了他叫赵树海。

姚淑珍生了女儿,还没出院,马大明就又被马国强气的卧床不起。

马国强一句话没留下就带着姚淑惠回老家去了,刚生完孩子的媳妇,卧病在床的老爹都不管了。

姚淑珍不得不包起头巾,月子里就要给马大明熬药,看着饭馆开张。

马大明没熬过春天就去世了,临终前他把房子的地契,还有跟马国强签的字据都交给了姚淑珍。

姚淑珍大哭一场后,决心辞职,带着女儿好好经营饭馆,帮马大明守住这份家业。对外,她称马国强出车祸被撞死了。

再次遇到赵树海,是在一天下午,他跌跌撞撞的就进来,要了一碗炸酱面蹲在地上吃。姚淑珍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可不就是他。

那几年,女儿小,姚淑珍十分艰难的维持着小饭馆的经营。

赵树海自从知道了她的遭遇,时常装作路过,来帮她干些重活,什么都不说,来了就干活。姚淑珍也信任他,家里任由他自由出入。每天给他留饭,就放在堂屋的桌上,赵树海吃了就走,两个人心照不宣。

女人总是让人惦记的,尤其是小有资产的女人。附近的流氓混混,学校的老师,周边开卡车跑活的司机,还有常来常往吃饭的熟客,三教九流都跃跃欲试想要把姚淑珍娶了,再住进这大院子,当这饭馆的主人。

好多个晚上,大门被撬开,墙角的酒坛子被打翻,但也只到窗户跟前为止,动静就消失。后来,姚淑珍悄悄地观察过,是赵树海暗地里收拾了那些想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人。

赵树海人高马大的,却是孤儿,平时打打零工跑跑车。但给姚淑珍干活,从来不惜力气,也没要过钱,每天进进出出家里从来没少过东西。他算着日子上门去帮她拉酒进菜,送过来吃了饭就走,有时候会帮着看女儿,话不多,却句句戳进了姚淑珍心里。

两个人苦命的人走到一起惊呆了邻里街坊。用赵树海的话说:[我这辈子只活三个字,那就是姚淑珍,因为她给了我一个家。谁敢动姚淑珍,我就跟他拼命。]

5.

马大明去世不久,姚淑珍去了趟马国强老家。

马国强一见她就吹胡子瞪眼:[你来干什么?]

[我来告诉你,你当爹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想知道是男是女?]

[不想。]

[你爹被你活活气死了!]

马国强斜着眼:[我爹在家好好的呢,那不是我爹!]

姚淑珍问:[饭馆生意不错,你就不惦记?]

[不是我的我不要,我心甘情愿当农民。守着淑惠我愿意,她不像你,我喜欢她。]

[离婚,跟我办手续去,只有一点,等孩子大了,你别来认!]

[你放心,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第二天一早,姚淑珍跟马国强就办理了离婚手续。一晃过去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可这个老流氓如今居然找上门来要钱。

听母亲讲完事情原委,姚美玲哭着坐起来抱住她妈直道歉:[妈,对不起,对不起…]

姚淑珍说:[我想跟你说的是没有你爸就没有我,也就没有你。我生你的那一天差点在路上就没命了,要不是赵树海,我们母女俩哪有今天?我在月子里就得带着你照看小饭馆,你爸他看在眼里,就默默的帮我,帮我进酒买菜,帮我收拾饭馆,帮我照顾你…你真的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的,你小时候一见到他就笑,你看他对你那俩妹妹,哪有对你好啊?]

[妈这些年不提起这些事,是妈不想想起这些糟心事,妈一说起这些,就更恨你的亲生父亲马国强。]

母女俩哭成一团。姚美玲拍着母亲的后背:[好了,妈,咱不说了…]

晚上,赵树海到家,站在玄关处换鞋,姚美玲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轻声说:[爸!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爸!你永远都是我爸!

赵树海站着不动,默默地任眼泪低落到鞋面上:[其实你妈啊早就想告诉你,让我给拦住了,是我太自私了,怕失去你。]

父女俩就那样站在那里默默流泪。

一家人商量,毕竟是亲戚,现在的公司和房子也是靠当时的小饭馆发家,所以还是决定把当时马大明留下的房子按市价折算,还给马国强。

姚美玲办好手续,把钱打进一张卡里,让秘书开车送赵树海和姚淑珍夫妻俩去了一趟马国强老家。

还是站在那个狭窄的院落里,马国强当年硬气的说不会回来认女儿的地方。

赵树海递过银行卡,马力笑嘻嘻的去接,赵树海举过头顶,马国强又上前:[孩子不懂事,还是放我这儿吧!]

马国强接过卡,看看姚淑惠:[咱儿子有钱买房了。]

姚淑珍恶狠狠地朝他说:[钱你也得到了,以后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又看向姚淑惠:[你当年明知道我怀着孕还要做第三者,没想到会有今天朝我要钱的日子吧?]

姚淑惠低着头说:[姐,都是为了儿女…]

[为了你儿子就可以伤害我女儿?]

[不是…]

[我告诉你们,别再去找我女儿,她这辈子就一个父亲,就是赵树海。]

马国强把卡装进口袋,拍了拍,喜滋滋的答应着。

6.

又过了两年,赵树海和姚淑珍把生意做的更大了。集团名下的饭店和酒店遍布全国,三个女儿都在公司担任重要的职位。

大女儿姚美玲婚姻幸福,生个儿子。

赵树海夫妻俩欢欢喜喜的赶到医院去看,在医院病房,姚美玲欠起身去拉她爸的手。

[爸,我跟您说个事。]

[说,就是摘星星摘月亮我也去干。]赵树海眉眼含笑,看着睡在床边的外孙。

[我们给孩子起名字了。]

[起名字了好啊,周皓给起了个什么名?]

姚美玲看了看她妈,说:[我们儿子,叫赵天意。]

赵树海看着女儿,脸上的表情怔住。

姚淑珍看着重复着:[赵天意!]

女婿周皓说:[爸,我跟美玲商量好了,孩子随您姓。]

赵树海作势要倒,姚淑珍去扶他,女儿女婿面面相觑。赵树海挣脱,走到一边,面对着墙,抱住双臂,身体在抖动。

晚上到家,只剩夫妻俩人,赵树海突然就哇的一声,哭的像个孩子。

姚淑珍递过去一块湿毛巾:[老了老了,眼泪还多起来了,来,擦擦。]

周书海抬起头擦擦眼泪,看着妻子一字一句的说:[作为一个女子要懂得贞洁,作为一个男子应该德才兼备,知道错误就改,得到别人帮助没齿不忘,不在别人背后说别人坏话,不依仗自己所长,这样,别人才愿意和你交往,胸襟豁达才可以让人难以度量。]

[咱大闺女全做到了,是你教育有方。]

[你是在夸女儿,还是在夸我呀?]

赵树海抵住妻子的头,大声说:[我夸我老伴呢!我夸我老伴呢!我夸我老伴呢!]

姚淑珍捧着他的脸,说:[谢谢你,树海,都是因为有你啊!]

那个晚上,夫妻俩就这么一直对坐在一起,哭了笑笑了哭,互相道谢,互相擦干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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