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故事:咬人的木鳖

2022-05-03 03:01:29

现实

二叔是个木鳖,平日里言语不多,前提是你别刺激他,严重了些,被他一口咬住,你就等着遭罪吧!二婶当年不小心着了他的道,这事说出来没人信。二叔年轻时是追兔子的高手,你看他走着走着便突然蹲下身来,有时候直接趴下,把头钻进茅草丛中,那是在观察兔子的踪迹。不巧的是,一位姑娘慌里慌张站起身,二叔脸上结结实实挨上一耳光不说,还被吐了一口唾沫。

简直是奇耻大辱。即便姑娘跑没了影,二叔还在琢磨此事,这是谁家的姑娘,凭啥打俺?

一旦二叔生了气,后果就严重多了。他采用追兔子的绝学,去判断姑娘的脚印去向,追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十里开外的瓦庙村找到姑娘的家。而且获悉姑娘叫王桂英。

第二天,很多早起的村民发现王桂英的家门前钉着一只破鞋,下面挂着一个纸牌,上面写着:桂英要上天。

当年在农村,哪个闺女一旦涉及到这种丑闻,名声基本上就算废了,再好的姑娘你也嫁不出去。咱们先不管王桂英曾遭遇过多少冷眼与误解,或是寂寞的夜里在枕边流下多少的眼泪,反正一眨眼六年过去了,毫无疑问,王桂英成了村里的齐天大剩女。

回过头咱们再来看看我二叔,他这木鳖猛咬一口把王姑娘给啃的青春荒废。他自己呢,就凭那个熊样,八辈子都娶不上媳妇。可他总是乐呵呵对我奶奶说,妈哎,你着啥急,俺已经有了媳妇,俺说啥时候娶就啥时候娶。

我奶奶瞪他一眼,咋地,吹牛不上税,小心吹大了会死人。

可能察觉到火候差不多了,或许他已看见王桂英那张望穿秋水般恨嫁的脸。二叔果断出手托人说媒去了。接下来没有任何悬念,二叔按部就班跟王桂英结了婚。结婚当晚,王桂英瞅着二叔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问,你说咱俩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面?

二叔相当狡猾地回避道,那是因为咱俩前世有缘,才可以一路走来变成了一家人。

时至今日,二婶都不知道当初是谁在作贱她,可能打死自个都不会相信,当年她曾口无遮拦打骂过一位男青年,因此才惹祸上身。

也是二叔嘴贱,结婚十年后,他酒后吐真言。可以想见,我二婶的心情真的有种石破天惊。

接下来就是二叔品尝苦果的时刻了。

在村里,我二叔最恨的是发小王学富,至于仇恨啥时候结下的咱就不知道了。如今俩人差不多三十五六岁,正好集中精力斗一斗。

这王学富前年老婆病故,一个人相当落寞,有人问他,村里的女人谁最好,他张口就说,若论风情没人比得过王桂英。

敢情你王学富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啊。二叔在家喝一口闷酒,自言自语道,是时候咬他一口了。这个他就是宿敌王学富。

这天,机会来了,老滚家丢了一只羊。这人为何叫老滚呢,盖因全称叫滚刀肉,简称老滚,啥人物大家一看便心里有数。

二叔写了一封鸡毛信,钉在老滚家的门楣上,大意是亲眼看见是王学富赶走你家的羊。落款是:路见不平提笔相助。

滚刀肉看完纸条气炸了肺,扛着钉耙去了王学富的家。倒霉催地赶一块去了,王学富正在家里切羊肉,有人会说,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可也不一定,面对无妄之灾,因为眼瞅着豹眼虎睛的老滚即将取走本尊的性命,见势不妙的王学富竟然举例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说这羊肉是在集市上买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刘记肉铺。如果你老滚再不信,俺王学富也豁出去了,这羊肉其中的一大块,让俺给了老相好王桂英。

看见没,老滚掉头去找王桂英对质,恰好遇见二叔撵兔回家。还在大嚼羊肉呢。二婶说了那是她赶集买的。结果,老滚把啥话都说了。二叔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当时就把他给打懵了。

二叔踉踉跄跄走出家门,别人还以为二叔又去追兔子,谁知道他头昏脑胀来到荒无人烟的大草甸,也就是平常老滚家放羊的地段。

一阵风来,二叔噗通掉进一口枯井里,落地时听见一声羊叫,这才发现,老滚家的羊先他一步掉进了井里。

眼瞅着天色渐黑,惊恐万分的二叔蹲在井里大喊救命,羊也跟着叫唤。因为离家太远,那儿又人迹罕见。二叔跟羊叫了一宿也没人理会。

有人会问了,不要着急,老滚马上就会放羊来了。可就在前天下午,因为丢羊事件,气得老滚把羊全卖掉了,也就是说,短时间内,老滚是不会再来大草甸里放羊来了。

神奇的是,一周过后,二叔居然会没死,大家想都想不到,这掉进井里的居然是一只正在下奶的山羊。

井下的情况是,二叔靠着喝羊奶延续生命。问题是羊没吃没喝很快就会饿死的呀。第八天的时候,怪事发生了,一大捆青草从天而降。看情况上面肯定有人。二叔当即撕破喉咙喊叫,可惜除了一两声乌鸦的悲鸣,再无任何动静。

唯一感动欣慰的是,羊能吃饱了。二叔呢,性命暂时无忧,因为有羊奶管够。

一个月过去了,二叔还在井里和羊一起生活。而且期间总会有东西扔进井里,吃的喝的都有。大声喊叫又没有人回应,有一阵子,二叔还以为田螺姑娘下凡间了呢。

然后就是两个月和三个月、四个月。直到家里的二婶遍找不见二叔,给他在荒郊野外立起一个衣冠冢。很多人认为二叔是一时想不开自寻了短见。

二婶收拾细软果断改嫁王学富,可怜我二叔还在大草甸子坐井观天呢!

日子又过去一月有余,老滚新买了一群羊,这天他去草甸子放羊,这才发现井里有个野人,胡须半尺,长发及腰,不知出来娶谁可好!

当老滚认清是我二叔时,当即打他一个大嘴巴,因为他看见了自家的羊,王八蛋,原来是你偷了俺家的羊!呸!

二叔出来后,很多人都惊叹问他这小半年是怎么活下来的。甚至有人幸灾乐祸说,幸亏没有下雨,真要是连下数场雨,岂不是要把你给淹死。二叔苦笑道:真要是下雨的话,俺早就出来了。

后来二叔又娶了一位二婚妇女,也是时过境迁,过年喝酒时重提当年,我止不住好奇问他,那个暗中救济的人会是谁呢?

二叔醉眼朦胧说,世人都骂俺是咬人不松口的木鳖,可俺比起他的阴毒来,还不是小巫见大巫。应该说他才是咬人不松口的木鳖。

二叔口中的那个他会是谁呢?主要是当年那次落井事件,我还是略知一二,所以我认为第一个怀疑对象是二叔的宿敌王学富。估计当年二叔在前面昏昏噩噩走,王学富在后面偷偷摸摸跟着。看见我二叔掉进井里,他便兴高采烈回了家。然后怕我二叔饿死,就上演了一幕田螺姑娘的好戏。

我这么一分析,本以为会获得二叔的赞同。谁知二叔只是摇手反对说,不是王学富,救他的另有其人。

那么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呢?提起这事,二叔再度三缄其口,看样子有些讳莫如深。既然这样我就不问了。谁知这桩悬案却在我离开二叔家的时候有了答案,我那位后来的二婶追了出来,她说,你真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我点点头说因为好奇呀!

随后我这位二婶便有些迟疑地说出了下面的一番话。她说,俺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不过俺曾听你二叔说起过,那人往下井里丢东西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竟然往井里扔下一只破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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