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历宏六年八月初六,我带着全村的希望嫁给了新科状元许承启,本以为从此以后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没成想过的还不如我当姑娘时的日子呢。
日日给他洗衣做饭拿我当老妈子使也就罢了,居然还在我过门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纳了一房侍妾,呵呵,真是个薄情郎。
我虽为农门之女,没读过几天书,可我却不是个软柿子,在他新婚之夜那晚,我搞了个大事情。
绝对让他许承启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那晚,李氏由几个婆子丫鬟从前门迎至闺房,我因气不过,便想上前查看,谁知却被许承启的贴身侍卫拦住了。
他一脸正气的拦着我说:“夫人,还请前厅落座。”
我看着徐放腰间的长剑,心下有些害怕,便只好应了他。
可我不甘心啊,这个时候要是不搞些事情要那小三儿长长记性,往后我这当家主母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于是,我心不甘情不愿的落座至宾客席上,心中却想着该怎么整一下他们这对狗男女。
此时许承启正在挨个敬酒,徐放则在一旁保护他,于我这边,他自然是放松了警惕的。
于是,我一个不留神便溜去旁边席上,不为别的,这桌酒席上有三五个是李氏的亲眷,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是?
我端起一杯酒向这些亲眷们敬道:“往后蕙兰就是我的姐妹了,凡事我都会帮衬着她的,你们可以放心了。”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李氏的亲眷们见我如此豪放,当下便放了心,将她对花粉过敏的事情尽数告知于我,听得我这心中甚是满意。
待我喝的差不多了,带着三分醉意离席,许承启见状没说什么,让徐放护送我回去,我摆了摆手拒绝了。
他这那里是担心我啊,分明是怕我对他的小妾搞事情。
我这人吧,有种不服输的劲儿,你越怕什么我就越来什么。
这不,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我这袋子里已经放满了花。
直接去找李氏,这可不行,这样一来傻子都知道是我干的,所以思前想后,我决定趁二人苟合之时,拿个大浦扇,将花粉对着窗口扇,这样一来任他许承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查到是我。
嘿嘿,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李氏的住处,暗暗藏在在一棵大树后面,只等许承启进门就开始行动。
可是,我等啊等,迟迟不见许承启过来,心急之下,我打算先他一步行动。
于是,我悄咪咪的避开这些丫鬟婆子,将紧靠李氏床的那扇窗户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缝儿,正打算将袋子里的花拿出来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冲我吼道:“张捷舒,你大晚上不睡觉的来这儿做什么?难不成......你有什么癖好?”
我:“......”许承启,你丫大晚上要吓死谁?
见我不说话,许承启一副审犯人样子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亮出来给本官瞧瞧,不然......”
“不然什么?”我打断他道。
“不然让徐放关你禁闭!”
呵呵,男人啊,果然是有了新欢就会忘了旧爱,我一把推开他,胃里顿时翻江倒海的,一时没忍住,吐在了他的喜服上,许承启气的整张脸发绿,急忙回去换衣服。
而我,则继续实施计划。
许承启啊许承启,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我将袋子里的花尽数拿了出来,顿时香气四溢,随即我抓紧时间透往窗户缝里面扇风,不一会儿那新娘子便喷嚏连连,听得我那叫一个舒爽啊。
待计划进行的差不多了,我赶紧将花收拾了提着袋子走人。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府邸突然灯火通明,二房李氏的住处人来人往,出于看好戏的心态,我赶紧披上一件轻纱出去凑热闹。
原来李氏在新婚之夜不知怎的,染了恶疾,喷嚏不止,脸上身上长满了红色的疹子,看起来真的好生吓人呢!
知道他俩最近不会同房我就放心了,嘿嘿,我的男人岂是你想碰就能碰的?也不打听打听我张捷舒以前在乡下是干什么的!
2
看完了热闹,我便规规矩矩的回房睡觉。
二日一早,许承启拉拢着一张脸将我卧房的门一脚踹开,彼时的我正在睡觉,全然没有被这响声惊醒,只是翻了个身,便又呼呼大睡。
许承启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桌上的青瓷碗重重的往地下一摔,这次无论如何我都得醒了。
“你有病啊,一大早的冲我发什么火?”看着地上碎的四分五裂的青瓷碗,我这心别提多疼了。
“是不是你干的?”许承启指着李氏所在的方向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怀疑二房生病同我有关,那又怎么样?我不承认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是!”我语气坚定道。
“来人,把东西拿来。”许承启往屋外喊了一嗓子,徐放便拿着几朵残花进来了,许承启指着这些残花道:“这些是在蕙兰窗户外面发现的,你昨晚鬼鬼祟祟的在她院子里做什么?还说不是你干的,我看分明就是你干的。”
“冤枉啊!”仅凭我昨晚去她院子里闲逛就说是我干的,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继续狡辩道:“我昨晚喝多了,天又比较黑,这状元府又比较大,走错路了还不行嘛!”
“你......”许承启见我说的不无道理,便气哄哄的踹了一下门框走了,临走时还不忘骂我是泼妇,呵呵泼妇怎么了,我就是再泼妇也比你没有良心强。
我气呼呼的喊丫鬟婆子进来收拾,而后关上房门继续睡觉了。
本以为这次会睡到晌午,谁知李氏那贱人并没有给我机会,我前脚刚进入梦香,李氏后脚就带着丫鬟婆子吵吵嚷嚷的过来了。
“姐姐在吗?”李氏轻轻敲击着门板,见我没出声便又重重的敲了一下。
这次,我是一点睡意也没了。
只见我怒气冲冲的将们打开,那李氏不知怎的,在我开门的那一刻突然倒了过来,出于自我保护,我麻溜的闪开了,结果不言而喻,李氏“啊”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如果我没有看错,她好像是面部着地的。
该!把她摔破相才好呢。
我正这么想着,那许承启好似有顺风耳般,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指着我的鼻子说:“张捷舒,你欺负蕙兰干什么?”
我:“......”我真是无语了,像他这种断章取义的负心汉我今儿真真是开眼了。
“我没欺负她,是她自己摔的,一大早的扰人清梦,麻烦你告诉李姨娘,往后巳时再过来请安。”
我话音刚落,那李氏捂着肿胀的半边脸一个劲儿的向我道歉,“姐姐对不起,都是妹妹不好,早知道姐姐还在睡觉,妹妹就该晚点来的。”说罢李氏开始抹眼泪,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啊。
我要是男人,肯定得酥掉。
果不其然,李氏哭了没几下许承启就将他打横抱起,像安慰嗷嗷待哺的小猫一样安慰她,看的我好生嫉妒啊,想弄死李氏的心更加决绝了。
李氏和许承启走后我便再无睡意了,命丫鬟拿了几碟水果往后花园走去。
“咦?”看着这些光秃秃的枝叶,我这心中不免疑惑,明明昨晚摘花的时候是挑着摘的,按道理讲应该还有许多花的呀,怎么今天醒来就什么也没了呢?
一旁丫鬟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急忙上前解释道:“夫人,李姨娘花粉过敏,老爷今早命人将后花园的花尽数铲掉了。”
“什么?”我一脸的不可思议,赶紧跑去查看去年种的杏树,果不其然,也被许承启那个挨千刀的砍掉了,气得我火冒三丈,拿了擀面杖就去前厅找许承启。
一旁的丫鬟婆子见我动了真格,吓得赶紧上前劝我,呵呵,我哪里肯听劝呢,拼了命的往前跑,当时我这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给我的杏树报仇。
这可不是普通的杏树啊,这是我爹在我出嫁前特意允给我的嫁妆。
每次看到这棵杏树,我都会想起那远在乡下的亲爹,心中的不快自会一扫而过。
可如今这棵杏树被人砍了,我非得找那罪魁祸首讨要个说法不可!
3
当我行至前厅时,许承启正在同内阁大学士商谈公务,见我手执擀面杖一脸愤怒,有些不悦道:“夫人今日怎么有空来前厅?莫不是后厨又有老鼠了?”
我本想与他理论一番,可见他正在与人商谈公事,于是话锋一转,道:“对啊,老爷您还不赶紧去看看,晚了怕是这午饭怕是吃不到了。”
许承启听我这么说,脸色更难看了,忙嘱咐一旁的徐放帮我去捉老鼠,那徐放也是个聪明人,当下便拔出长剑随我去了厨房。
见我走后,那许承启才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夫人她是个实心眼子,没我还真的不行啊。”
一旁的内阁大学士听了真是哭笑不得,见过秀恩爱的,可没见过这么秀的。
另一边,徐放手执长剑在厨房里面同我抓老鼠,老鼠非但没抓着,整个厨房却被他弄的鸡飞狗跳,惨不忍睹。
“够了!”我吼了一声,将徐放推了出去。
我知道他是好意,可粒粒皆辛苦啊,我实在是见不得他糟蹋粮食。
正当我蹲下来将地上被徐放砍成两半的白菜捡起来时,许承启这个挨千刀的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夫人,老鼠可找着了?”
我听是他,赶紧将手中的白菜冲他扔了过去,许承启见状忽的一闪,那白菜竟好巧不巧的砸在了赶来看热闹的李氏身上。
许承启见李氏又梨花带雨的抹眼泪,收起脸上的愤怒赶忙上前安慰,那李氏却不是个省油的灯,边哭边说:“姐姐,我不知道哪儿惹你了,从我一进这个家门你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蕙兰哪里做的不对你说出来便是,为何要几次三番的对我动手啊?”
这往我身上扣屎盆子的话听得我真真儿来气,于是,我撸起袖子,上前同她理论了一番,“妹妹你这话说的有些严重啊,什么叫我几次三番对你动手啊?上次你摔倒可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啊,我就是开个门,谁想你脚下一滑就摔倒了呢。”
“还有这次,我明明是想将这个白菜丢到案板上,谁知半路上杀出来个你啊,妹妹,不是姐姐我说你,平时没事还是少往这些人多的地方走,这次是被白菜砸到,下次可就保不齐是什么了。”
“够了!”许承启吼了一声,吓得在场的丫鬟婆子纷纷跪倒在地,那李氏更是哭的伤心欲绝。
同为女人,我真是不理解她怎么就那么多眼泪呢!
“蕙兰,你没事吧?”许承启过去将李氏身上的菜渣摘了去,“往后没事少来这里,一会儿我让管家帮你重新弄个厨房,乖,不哭了,咱们回去休息。”说罢搂着李氏出去了。
呸!真是对狗男女。
......
两天后,状元府当家主母张捷舒失宠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不仅如此,府内丫鬟婆子竟然也敢当着我的面顶撞我了。
真是反了天了,我当下便将那碎嘴的婆子拉去掌掴了二十巴掌,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往后是没人敢在我面前说完我的不是了,可最近不知怎么了,我明显感觉到身边人在渐渐的疏远我。
“小环。”我叫住了一个经常服侍我的丫鬟,本想同她谈心来着了,可谁知她见我像是见了活阎王,吓的打翻了手中的银耳莲子羹。
“对、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小、小环不是故意的。”
我见她甚是怕我,便好奇起来,到底是我做的有问题,还是有人刻意在我背后捣鬼。
4
为了弄清楚事实真相,我一改往日的端庄形象,此刻,脸上挂起了一抹和蔼的微笑,扶起小环道:“我又没有拿你怎么样,你怕什么?”
我见她身体依旧在止不住的发抖,继续道:“打碎了杯盏不碍事,我一会儿再叫人重新做一份便是,你的手没事吧?”
小环捏着被碎瓷片划破的手一个劲儿的向我道歉,“夫人、谢谢夫人,没事,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来人啊,将东门外最好的郎中请过来。”
“不、不用了,夫人......”
“别担心,你这属于工伤,我给你报销。”
小环一听,当下便放了心。
在与小环等待郎中的时间里,我一个劲儿的将果盘里的梯子拿与她吃,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待她吃的差不多时,我假装无意的开口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怕我呢?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啊?”
小环一听,当下拿提子的手顿了顿,看她这般紧张的样子,我更加有理由相信这背后是有人在捣鬼,为的就是坏我名声,让我在这状元府待不下去。
再仔细一想,我走了对谁最有利呢?
当然是那个叫张蕙兰的贱人了。
“夫人,奴婢有事,先行一步。”说罢小环放下手中的提子正要离开。
呵呵,吃了我的东西还想溜,开什么玩笑?
“慢着!”我叫住她。
“这提子可不是白给你吃的,你要是不想说那便不用说,我只问你,你点头摇头便是,如何?”
小环自知理亏,便点头道:“那好,夫人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呀。”
“放心,咱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环环顾四周,见旁边没人,索性开口道:“夫人,您想问什么便问吧。”
“好,”我开口道:“是李姨娘叫你们疏远我的吧?”
小环点头道:“嗯。”
“她收买了我院中的所有人?”
小环继续点头道:“嗯。”
“那前几天街上传言我失宠,也是李姨娘她暗中操控的?”
这次小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恐怕她是真的不知道,毕竟诬蔑新科状元夫人失宠不是一件小事,重则杖毙,轻则也要流放。
这样一件大事她李氏自然不敢交予旁人去做,怎么着也应该是她的心腹去做才是。
想到这里,我心下便拿了主意,一会儿就去找李氏叙旧,都进门这么些天了,我这个当家主母理应多照看才是。
我前脚刚想着出门,许承启却突然来了,将我好巧不巧的拦在了院门里面,我虽对他无甚好感,可念及之前的夫妻情分,并没有同他大吵大嚷。
“老爷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里?”
许承启将双手背后,气愤道:“家中一直是你在管账吧?”
“是啊。”
“给我拿一百两银字来吧,我前些日子答应蕙兰了,要帮她重新弄一个厨房。”
呵呵,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家里恐怕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是能拿出来,我也不给,我这个当家主母都没有自己的厨房呢,她一个妾室凭什么能有?
“你”许承启指着我的鼻子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给,一会儿我就让账房支一百两银子出来,你这当家的主母也别当了。”
“不当就不当,你真以为我稀罕啊!”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才不要脸呢!”
“泼妇,张捷舒你就是个泼妇。”
“泼妇就泼妇,怎么着也比你没良心强!”说罢我将院门重重的关上,哭了个稀里哗啦。
5
许承启他当真变了。
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还只是一个穷酸的书生,那时我爹还有六十亩的土地,是个实打实的土地主。
我见他穿的破破烂烂,将自己仅有的几钱银子拿与他使,还熬夜帮她缝制了一身棉衣。
北方的冬天,是真的冷啊,我与他约好了在田埂上见面,看着他被冻的瑟瑟发抖的纤瘦身子,心中不免一阵难过。
我将棉衣拿给他披上,他忽的抓住我的手说:“阿舒,等我高中状元,他日必定娶你为妻。”
这句话羞的我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只对他说:“有困难尽可以来找我。”
此话一出,那许承启对我更是另眼相待,他缓缓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木簪子,交予我手,“阿舒,我没有什么可给你的,这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若是不嫌弃,就先拿着吧,往后等我飞黄腾达了,必定给你换一个崭新的大金镯子。”
那时我情窦初开,被他随便这么一说便心痒难耐,日日期盼着他高中状元回来娶我。
可我等啊等,等啊等,等来的却是他落榜的消息。
在那田埂之上,他紧紧抱着我说:“阿舒,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高中的。”
为了让他顺利去京城参加考试,我忽悠我爹卖了三十亩地,将卖地的钱拿给他去考试。
每每想到这里,我便悔恨不已,为了这么个人渣,和我爹闹掰实属不值。
我爹得知我将那三十亩地给卖了,气的在家躺了整整一个月,不仅如此,还扬言要将那个骗我钱的混小子找到狠狠收拾一番,吓得我很长时间不敢和许承启书信往来。
终于,在历宏六年八月初六,许承启骑着高头大马,在一片蜂拥的人群中从街头走至巷尾,风光无限。
当我穿着崭新的嫁衣站在他面前时,他疑惑道:“请问你是?”
“承启,我是阿舒啊,怎么你不记得我啦?”
在我的刻意提醒下,许承启恍然大悟,“阿舒,怎么你这是、要嫁人了?”
“讨厌,明知故问,你不是说高中状元了回来娶我嘛,你看我这嫁衣可还行?”
“阿舒,这个,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爹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过来,拿着一把大菜刀指着许承启说:“小子,我可是卖了三十亩地送你去京城赶考的,你若是敢负我女儿,休怪我与你同归于尽。”
这样一来,众人也就明白了,纷纷举起双手起哄:“娶了她、娶了她、娶了她......”
一时间,许承启有点骑虎难下,碍于面子,他娶了我,当天就同我在他家破败的老宅子里拜了天地。
可奇怪的是,一直以来我们都无夫妻之实。
后来,许承启前往京城任职,我们举家搬至京城,刚开始他还是每天回家吃饭的,可渐渐的他竟然不着家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许承启他外面有人了。
气的我当天晚上就和他大吵一架,还趁他不备往他胯下踢了一脚,疼的他龇牙乱叫,满地打滚。
不出三日,他便将李太傅家的庶女娶回了家。
我本以为他这是在气我,可没想到他竟这般凉薄。
从前他不碰我,我只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可谁知他这个没良心的放着家里的大米不吃,竟然跑去吃别人家的小米。
当真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我认!
6
待我哭的差不多了,小环差人打来一盆洗脸水,待我匆忙收拾了一下,便带着小环出门溜达。
东街有个首饰铺子不错,据说店里的金银首饰全都是从南方进的货,做工细致,戴在身上别有一番风味。
我和小环刚走至店门口,那掌柜的便急忙上前迎接,“夫人您来了?不知今日想要什么首饰?”
我看了眼光溜溜的手背,那掌柜的好似能窥探人心一般,急忙带我来到了内院,小心翼翼拿出一对纯金的手镯。
我贸然看了眼,那金光竟有些晃眼,当真不是俗物,“多少钱?我要了。”
那掌柜的见我如此豪爽,便不同我来虚的,直接一口价:“三百两,我再送您一块玉佩。”
“成交!”说罢我从兜里拿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给他,“帮我收好了,三个月后我过来取。”
“好嘞!”
一旁的小环见状急忙上前问道:“夫人,为什么不再同他讲价呢?”
“已经是最低价了。”
小环依旧不解,不过我却不打算将实话告诉她,只说道:“往后你就跟我吧,那块玉佩就当是赏你了。”
“真的吗?”那块玉佩少说也值二十两呢!
“真的,旁人若是问起,你就说这是你爹娘为你准备的嫁妆。”
“嗯,夫人放心,往后小环定为您马首是瞻。”
......
回府后,我拿着在地摊上买的银手镯去西厢房找李氏。
彼时李氏正在前厅同许承启打情骂俏,还不等我走进二人的骚话便传了出来,听得我浑身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许承启这个混蛋负心汉也曾对我说我这辈子只疼我一人,可后来呢,还不在是在我过门未满一月的时候又呐了一房小妾。
呵呵,当真是讽刺啊!
这男人嘴里竟是连一句实话都没有。
越想越火大,我竟直接将大门一脚踹开了,吓的许承启和李氏二人纷纷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哈哈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来干什么?”许承启白了我一眼,脸上尽愤怒。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李氏身边,冲一旁的小环使了个眼色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小环啊,快点将我妹妹扶起来。”
那李氏见我今日主动上门示好,心里直犯嘀咕,我为了使她安心,将今日买的银手镯拿给她道:“这是姐姐的一点小心意,妹妹你就先收下吧,等回头府里多出了余钱,姐姐再给你买一对金的。”
我话音刚落,正准备将那银手镯套在李氏手腕上,那李氏的丫鬟竟没眼色的轻嗤一声,“老爷前儿个刚送了我家夫人一对鎏金的大镯子,你这银的也敢拿......”
那丫鬟话还没说完,李氏就大声呵斥道:“闭嘴,你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姐姐送我的东西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哪里轮得着你说话。”
那丫鬟见李氏生气了,急忙跪下来求饶,李氏看了眼我,我没理她,径直略过她往那丫鬟跟前儿去,“小环,把这个不知礼数的东西拉下去罚二十巴掌。”
李氏见状气的不轻,这丫鬟可是从小跟着她长大的,感情自然比后来的那些深厚的多。
那又怎么样?得罪了我这个当家主母我得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
“张捷舒,你差不多得了?”许承启这厮看完热闹终于发话了,上前一把将我给李氏的银镯子夺下,“就这破玩意儿你也好意思送?”
我呵呵道:“就着破玩意儿某人从成亲到现在可是啥也没送我啊!”
此话一出,许承启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我都替他臊得慌。
“诶呀好了,只要是姐姐送的,不论什么我都不会嫌弃的。”说罢李氏将那对银镯子收了起来。
许承启见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甚是不快,于是赶紧借口离开了。
7
许承启走后,我同李氏闲聊了一盏茶的时间门便借口乏累回去休息了。
借此,我欺负李氏,同她不和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我回去后没有休息,而是去账房查看账目。
自打我进府以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在管的,那许承启有多少家底我还是清楚的,李氏手上那对鎏金的大镯子少说也值五百两,他一个刚上任的知府大人怎么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呢?
这里面绝对有蹊跷。
我让小环在外面帮我放风,而我则将账本拿出来一一查看,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被我查到了一点猫腻。
这账单上居然平白无故的多出的一千两银子,细看时间,恰巧是那日内阁大学士来家里商谈公事的时候。
呵呵,许承启,你可算被我抓到把柄了。
看完后,我将那账单恢复至原来的样子,若无其事的回去休息了。
我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谁知还是被许承启的手下发现了。
二日一早,许承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邀我去西凉湖泛舟,我见他一个劲儿的对我嘘寒问暖,很是反常,心下便让小环多个心眼,待会儿察觉到什么异样了直接喊人去报官。
开玩笑,以前在乡下,丈夫为了再纳一房侍妾亲手淹死发妻的事情历历在目,我可不能冒这个险。
待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李氏不知怎么搞的,突然拿了一个大食盒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不是,怎么哪儿都有她啊?
许承启你真的太狗了,说好了只有我们俩的。
......
待李氏上了车,二人又在我面前腻歪了起来。
一块破栗子糕推过来送过去的,看得我很是无语,开口道:“咱家又不是只有一块栗子糕,有必要这么让嘛。”
我话音刚落,许承启白了我一眼,“这叫情趣,你这个土包子是不会懂的。”
“什么?”说我土包子这个坚决不能忍,“许承启你丫别忘了,要不是我这土包子卖地给你筹钱,你根本不可能考上!”
“你!”许承启气的脸色发白。
“你什么你?”
李氏见我又同许承启吵起来了,赶忙上前劝和,我因今日出来玩心情好便没有同他一般见识。
很快,西凉湖到了。
许承启给李氏使了个眼色,那李氏便提着行李先行下车了,我正纳闷,这李氏平日里被许承启宠得无法无天,怎么会舍得她的纤纤玉指去拿行李呢。
许承启便一反常态的上前给我道歉,只见他深情款款的拉着我的手说:“阿舒,对不起啊,这些天委屈你了,一会儿为夫带你好好玩玩。”
随即,他带着我上了一艘小游船。
而李氏,便坐在一旁烧火煮饭。
我在船上见那李氏离我越来越远,心中的疑惑更大了,突然,许承启对我咧开嘴大笑,“张捷舒,这些年我对你怎样?”
“不怎么样!”我如实说,确实不怎么样,贪了这么多钱连对金镯子都舍不得给我买,害得我拿自己的私房钱给自己买,唉,真是越想越来气。
“既然如此,”许承启的面部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许承启突然大手一推,将我推进了湖中。
冰冷的湖水将我紧紧的包裹住,任凭我如何挣扎都没有用,我只会随着它一步一步的跌入万丈深渊。
紧接着,我便失去了意识,许承启他到底是对我下了毒手。
8
再次睁眼,我躺在一床温暖的被褥中,我爹端着汤药在一旁独自抹泪道:“我早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偏要嫁,这下好了,差点害我损失一个闺女。”
“爹”我艰难的坐了起来,安慰他老人家道:“您别难过,我呀,命大着呢,死不了。”
“对了,小环,去帮我把账册拿过来。”
我爹白了我一眼,将一个护身符塞给我说:“你呀,往后长点心,许承启那个狗娘养的,一会儿爹就去砍了他!”
我见我爹神情如此激动,急忙让小环拉着他,“爹,您保重身体,这种小事我自己能处理。”说罢我将账册拿给我爹看,我爹不愧是土地主啊,简单翻了几下便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儿。
紧接着,他指着账册说:“这个狗东西贪了这么多钱,竟然连一件像样的首饰也没给你买,真是混账。”
见我爹如此生气,我劝道:“爹,您也别生气了,过两天我身体好点了就去告他,将他的恶行公之于众!”
“好好好,爹听你的,快来把这碗人参乌鸡汤喝了。”
果然,世上只有爹爹好,有爹的孩子像块宝。
......
另一边,自我落水之日起,许承启日日前往西凉湖寻找我的尸首,便找边哭,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一个爱妻如命的有情人。
还编造谎言,说我是自己跳下去的。
我就呵呵了,我这么一个开朗的性子怎么会想不开去找死呢?
许承启啊许承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历宏六年十一月初三,我一纸诉状将许承启和李氏告上了公堂。
许承启见我没死,当下热泪盈眶的就要上前抱我,我一个擒拿将他制住了,一时间场面有些慌乱。
因为此案涉及贪污,上面特意派户部侍郎张晋做主审官。
那张晋看着就一脸正气,我相信他定会还我一个公道。
刚开始,许承启死不认账,还污蔑我跟他的侍卫徐放有一腿,呵呵,我倒是想,那徐放整日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后面,说句难听的,我都怀疑他俩有一腿。
后来我将账册拿给张晋看,他这才停了嘴,许承启贪污受贿证据确凿,任他有八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而他伙同李氏谋杀我,我的丫鬟小环和当天救我的人都能作证,这下两罪并发,他许承启恐怕再难翻案了。
从公堂出来的时候,我无比轻松,直奔东街的首饰铺子,将我存在哪儿的一首饰一并取了来。
我爹见我手上多了这么些值钱玩意儿,疑惑道:“那许承启家底都被充公了,你是怎么有钱买东西的?”
“嘿嘿,不告诉您。”说罢我步伐轻快的出了首饰铺子。
......
我虽出身农门,心地善良,可我不傻。
当我见他食言、不乐意娶我的时候,便下定了决心,从他身上拿钱赎回我爹那三十亩地。
许承启虽为读书人,却不懂理财管账,他请的账房先生早已被我收为己用,每月只需多给他十两银子,他便答应帮我做假账。
多出来的钱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花掉,于是,我只好劳烦东街首饰铺子的王掌柜帮我“管理”。
我虽为女人,可也是好面子的,他敢在我刚过门时娶一房侍妾打我的脸,那便是触了我的逆鳞。
我原本打算凑够我爹那三十亩地钱外加精神损失费就离开的,没成想他们竟然想置我于死地,当真蛇蝎心肠。
既然如此,我便豁出去陪他们玩玩。
9
那日,小环按照预先说好的,在西凉湖边上的灌木丛中埋伏了几个水性极好的壮汉,但凡有人掉进了湖水就赶紧下来救人。
原本我以为那李氏会污蔑我推她入水,谁知她根本就没有上船,原来他们只是想谋害我将我推下去,再制造我自杀的假象,呵呵,真是没看出来,这对狗男女竟然合伙谋害我。
好在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前脚刚被许承启推入湖中,小环安排的人后脚就将我救了起来。
不仅如此,在我溺水的第二日,我爹就得了消息快马加鞭从乡下赶了过来,为我撑腰。
现如今我已经帮我爹赎回了那三十亩土地,正想带着他老人家回去享清福。
可临走前,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嘱咐小环收拾了一番,去天牢见许承启最后一面。
......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散发着刺鼻的恶臭,我下意识用帕子挡了挡鼻子,小环按照我的指示,将十两银子拿给狱卒,狱卒拿手颠了颠,满意的将牢房的门打开,并且嘱咐我道:“抓紧点,顶多一盏茶的时间。”
“嗯,您先忙。”
进了牢房,我让小环将酒水置于残破的四方桌上,许承启自始至终都只拿背对着我。
此次前来,我并非是想看他笑话,我只想问他,究竟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见他不说话,我只好将酒拿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你当真不理我吗?”
许承启:“......”
我将那年他赠予我的木簪还给他,“这个,还是你自己收好罢。”
他依旧无动于衷。
最后无奈,我只好出了牢房。
待我走后,许承启缓缓转过身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木簪,突然,他笑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
历宏六年十一月初八,许承启被押至西街巷口问斩,李氏因为谋杀未遂被打了六十板子奄奄一息,而那个同许承启贪污的内阁大学士因为后台够硬,仅仅只是被罚财产充公,流放边疆,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而我,带着丫鬟小环回老家置办了一些土地,正正经经的当起了地主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