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宋楚瑜没想过还会再看到他,在这个人声鼎沸,拥挤逼仄的超市。
她像做贼似的打量着冷柜旁正和身边的女孩言笑晏晏的沈时卿,还好隔得远。
距离他们上次分开,已经三年六个月零五天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沉稳挺拔的男人突然搂过女孩的腰,侧身避开迎面撞来的购物车,安抚着拍拍怀里人的头顶。
宋楚瑜觉得眼眶微微发热,好像是暖气开得太足。超市里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稀薄的空气让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低着头拨过购物车准备去结账,没注意到右手边是一摞垒成金字塔状的易拉罐。
“咕咚~”
“咕咚~”
“啪!”
远处的男女正往零食区去,听到声音的女孩回头张望了片刻,便被身边目不斜视的英挺男人给转了回去。
宋楚瑜低头侧着身子,紧紧抓着购物车手把,手足无措愣了片刻,在营业员幽怨的语气中边道歉边蹲下来跟着捡。周围有不少抢货的人此刻也发挥出团结友善的品德。
有一罐百事滚到了左手边倒数第二排的货架过道中间,宋楚瑜起身就追了过去,没有注意到头顶上明晃晃的指示牌。
“我就要这个嘛~”
“求你了~”
她没想到自己前脚看到前男友,后脚捡个东西的功夫都能碰到屠狗的。嗨,真是流年不利!
“沈时卿~”
宋楚瑜被女孩娇嗔着叫出的名字惊得浑身一颤,提起的右腿就这样生生地低悬在半空中,盯着过道岔口的那罐百事像被钉住了一样。
“不行!”
低沉简洁的声音一如往昔,但多了一分沉稳。
“哎呀~”宋楚瑜像个偷窥狂一样,透过货架空隙看着趴在男人臂膀上撒娇的女孩,“阿卿,你最帅了,帮我拿下来嘛!”
“……”沈时卿被缠晃得头晕,“下不为例啊!”
“好!”
她觉得喉咙有点堵,下意识捂住嘴。眼前那个语气里带着无可奈何,又满脸宠溺,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女孩的沈时卿,好像是真的已经不属于她了。
忽然有点难过。
“小姐,请你选好东西让一下行吗?”
宋楚瑜现在有点旷,直到——
“倒数第二排货架。”操纵着清洁车的中年大叔嗓门很是嘹亮,“穿黄色衣服的那位小姐,请您让一下好吗?”
宋楚瑜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时,“嗡嗡”的机器声已经从身后响起来了。后退不了,两侧又被货柜挡着,有种进退维谷的感觉。
货架前面的两人还没走,她只能把购物车移到左手边,往前走的同时弯下腰去捡那罐等候多时的百事,企图以此遮挡自己的慌乱。
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购物车被用力过猛,岔进了宋楚瑜最想逃避的那条过道里。她拿起那瓶背时的拉罐刚往收银台方向跑了两步,就又被身后的清洁大叔给叫住了,“小姐,你的购物车还在这后面。”
宋楚瑜闻言顿了顿。
货架前的人被声音吸引了过来,如芒在背的感觉刺激又难受。不知道男人有没有认出背影,反正她现在是又慌又尴尬!
“小姐……”
“我知道!”宋楚瑜有些咬牙切齿地打断清洁大叔的话。
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回过道口,右手一把就将购物车来回跟前,抬脚就往收银台走去。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内心早已兵荒马乱。
2
沈时卿看到鹅黄色的背影时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听见那句“我知道”,心猛地狂跳起来。
看清楚了转过身来的宋楚瑜,她比三年前清瘦了不少,妩媚妖娆的大波浪代替了清纯可人的齐肩发。
分开的这三年,没有一天不想她到心疼的。从开始爱上她到现在,已经记不清家里有多少张她的画像了。
可她好像失忆了,明明正对着他,却连余光都未曾赏赐。看着结完账开始往外走的姑娘,他才醒过神拔腿追了出去。
宋楚瑜东西囤得有点多,两个沉甸甸的大号购物袋把手勒得生疼。但她像失去了知觉一样,脚步凌乱地往扶梯走去,像逃难似的。
“你不要命了吗?”宋楚瑜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微凉宽大的手掌给拉住了,震怒又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楚瑜,你又不看路!”
一个五官精致,妆容完美的女孩,妩媚的大波浪,鹅黄色的羽绒服让她魅惑中又带着点小清纯。对面的男人挺拔俊逸,气质清贵出尘。可他那紧绷的下颌,微怒的眉宇,以及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两个大号购物袋,怎么看都像一对非常养眼的情侣在吵架。
然而——
“先生有何贵干?”宋楚瑜眺望着远处的斑马线,没看沈时卿的脸。
“……”
“没事我就先走一步。”没听到预料中的声音,她说完拎起购物袋就准备离开。
“……你有病?”宋楚瑜现在只有愤怒和嚣张,在负一层时的徘徊和慌张早被寒风给吹散了。神色不善地看向又一次禁锢自己手腕的男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有就滚!”
几缕微曲的发丝被风带到眉间,巴掌大的小脸有些愠怒,沈时卿被眼前虚张声势的女人给气笑了,“有屎,想去你家拉。”
“……”宋楚瑜没想到出国镀了三年金的沈律师说话还是这么口无遮拦。就像第一次遇到时那样,粗犷野蛮,出口成脏。
“呵~”宋楚瑜开始暴躁起来,“我跟你很熟吗?”
“……”
男人突然俯下身,她还没来得及躲开,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你胸前有颗痣,腰上有个心形胎记。你说我们熟不熟?”
“……”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气息有些紊乱,“你……你给我滚!”
说完就一把推开面前的男人钻进刚停在身边的出租车,忙催促司机开车,连东西都忘了拿。
沈时卿没有防备,被推了个趔趄,刚站稳时就只看见车里的脑袋和一阵尾气。直到那辆载着他心爱姑娘的车消失在视野中,才摇摇头拎起跟前的购物袋走回自己车上。
宋楚瑜额头贴在出租车窗上,又不可自抑地想起了那晚。
桀骜张狂的男人喝得微醺,但眼神很是清明地俯视着怀里同样微醺的女孩。薄唇轻吻在她胸间的朱砂痣上,往日低沉性感的声线中带着丝喑哑,“楚楚,你是我的!”
她被胸前突如其来的温凉刺激得浑身一颤,“阿卿~”声音里的谄媚自己都觉得陌生。
温凉的薄唇像点火一样吻遍了她全身,宽大纤长的双手轻抚在腰间,“楚楚,你这里的胎记可真好看!”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只听见自己那被撞得支离破碎的声音回荡在炙热的房间里。
“楚楚~”沈时卿运动过后的声音里有种嘶哑的性感,轻抚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孩,“你这辈子别想甩掉我,我会像除余山上的那株苍耳一样粘着你。”
宋楚瑜的呼吸还不太顺畅,有气无力地说:“那岂不是会扎到别人了?”
“当然,专扎那些对你居心叵测的人。”
“行啊!”
赤诚相对的两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时而甜甜蜜蜜地规划着未来,时而嘻笑打闹,迷乱暧昧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总是对未来满怀着希望。
……
然而第二天,她就联系不上那个前晚还换着花样折腾她的男人了。
整整三个月,她打电话问遍了所有认识的朋友,找遍了所有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想去的地方,却始终没找到他。
宋楚瑜从没想过,那个大学三年一直围着她嬉皮笑脸,桀骜张扬,霸道蛮横的沈时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大四毕业离校,她抛弃了那个人的所有痕迹,以为一切都可以就此结束了。
分开的这三年多来,她一直都过得很好。有相亲相爱的家人,真心托付的朋友,日渐红火的工作,只是偶尔心里会空荡荡的而已。
“小姐~”
“小姐~”
“啊?”沉浸在思绪中的宋楚瑜被震动的座椅给惊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司机,“怎么了?”
“到地方了,您可以下车了。”
“哦!”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可要小心些啊。”司机转身对正准备开门下车的女孩说:“早点回家!”
她回头笑了笑,“谢谢您!”
回到家的宋楚瑜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心累得长叹一气,泡了个热水澡便早早地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3
“你怎么了宋宋?”秦可心路过餐桌时,被顶着两个熊猫眼的人惊得元神归位,“这,这得跟人肉搏几百回合呀???”
“呸~”宋楚瑜朝一脸八卦,衣衫不整的闺蜜翻了个白眼,“收起你那龌龊的念头!”
“……”秦可心抢过她手里的牛奶豪饮大半,咂了咂嘴,舔掉嘴圈的奶沫。
“这两天工作有点忙,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撑着下巴看向宋楚瑜,若有所思地说:“前几天听程皓提到,沈时卿回来了。”
“……哦。”
“你,你就这反应?”秦可心不太满意宋楚瑜的反应,把脑袋凑到她乌青的眼底,“不想找他问清楚了?”
“有什么好问的?”宋楚瑜起身往洗漱间走去,秦可心像跟屁虫似的粘在她身后。
“你找了他那么久……”
“心心。”宋楚瑜转身看着神色不忿的闺蜜,“三年半了。没有他,我照样过得好好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都不重要了,我也不想知道。”
“那,那好吧!”
“你还不去换衣服?”宋楚瑜挑了挑眉,“不是说今天要去签合同吗?”
“对哦!我差点给忘了。”秦可心朝卧室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着她,“真没事?”
“放心!”
“那行吧!晚上我们一起去老地方搓一顿。”说完眨了眨眼睛就冲进了卧室。
宋楚瑜关上门叹了口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很可笑。不过是跟前男友碰见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就搞成这副鬼样子了?
甩了甩脑袋,就熟练地拿起那些瓶瓶罐罐开始捯饬自己。
宋楚瑜到学校的时候还早,因为第一节没有她的课。她的主业是在潍城市郊区一所私立小学教语文,副业嘛,就是和秦可心合伙开了家小小的陶艺馆。
“宋老师今天怎么比之前晚了?”问话的是对桌的肖老师,跟她差不多年纪大。
“呵呵~”宋楚瑜干笑了两声,“路上有点堵,耽搁了会儿。”
“哦哦。”说着就拿了个保温杯朝她走过来,左手拎起两个鸡蛋灌饼看着她,“这是给你带的早餐,还是热的,快吃吧!”
“额……不,不用了。”她往外推了推,“我吃了出门的。肖老师留着自己吃吧,你上午的课比我多。”
好在办公室现在没有其他人,不然又免不了一番调侃。
宋楚瑜感觉今天总是心神不宁,打铃之后怕被肖老师说要送她回家,连办公室都没回就直接坐车去了秦可心早上说的老地方。
她到蜀记的时候秦可心还在来的路上,说话支支吾吾的,也没太在意,便点好汤底拿好菜坐到老位置上边涮边等。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腹诽着:这丫还真会算时间,菜熟人就到。
“来了?”她连头都懒得抬,“你丫还真是有口福,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宋楚瑜迟迟不见人坐下,便疑惑地偏头瞟了一眼。
“……他们怎么来了?”她蹙紧眉头看着沸腾的汤底,就像在审视自己的心跳。
“啊,啊,这……”秦可心结结巴巴地左看看,右看看,“他,他是我们公司新的法务负责人。”
“……”沈时卿看着女孩阴郁沉默的侧脸,一时不敢轻易开口。
“这,这菜都熟了,大家快坐下吃吧!”旁边一向慢半拍的程皓也察觉出了气氛有些诡异,忙笑嘻嘻地打着圆场:“哎呀,我们宋宋还是一如既往的人美心善啊!”
原本就是一张双人桌,程皓挤眉弄眼地拉着秦可心就坐在了宋楚瑜对面。她怎么会不知道程皓心里那点小九九,“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们慢慢吃,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说完就越过旁边站着的沈时卿准备往外走。
“我送你。”沈时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又重复了一遍,“我送你。”
温热宽大的手箍得很紧,宋楚瑜挣脱不开,店里很拥挤,她怕撞到别人,只能被沈时卿拉着往外走。
这厢,还在店里悠闲涮菜的秦可心和程皓正在热火朝天地打赌。
一到马路上她就暴躁起来了,“放开我。”边喊边拍打那只抓着她的手,“沈时卿,你放开我!王八蛋。”手背被打得发红的男人仍旧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往前走。
直到在一辆棕绿色的越野车边上才停了下来。
宋楚瑜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现下也跟着停了下来。还没等缓过神来,沈时卿就按着她的头往副驾驶里推。
她怎么可能就范?
手脚并用,嘴上还不歇空,“放开我,你这个王八蛋。”
“精神病。”
“怂货。”
“孬种。”
不愿意就范,可她那小身板又怎么会是沈时卿的对手,人家好歹也做过几年校霸,三下五除二就被人弄进去锁住了车门。
4
沈时卿上车落锁后没急着开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气急败坏地敲打着车窗。
“沈时卿,你给我打开!”
宋楚瑜恼怒地看向身后的人。
“手都红了。”沈时卿一把拉过她有些红肿的双手,责备又无奈地说:“怎么就不愿意乖乖坐好呢?”
熟悉的语气让她鼻尖一酸,雾气聚集在眼眶里。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早就让她养成了不轻易掉泪的习惯。
“去你妈的。”
说着就“腾”地一下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眼神带着些疏离,“不顾他人意愿,强行把人锁在车里,沈律师知道这是犯法的吧?”
“哄女朋友不犯法。”沈时卿语气很悠闲,“道德要求我们要相亲相爱。”
宋楚瑜嗤笑了出来,“您说错了,是前女友。”
“而且,前任之间最好不要再有牵扯。以免影响现在的感情。”朝身边的男人挑了挑眉,“对吧?沈律师。”
沈时卿听到她这句话时眉心紧了紧,尤其是前任两个字。一改之前轻佻的模样,严肃地看着宋楚瑜说:“楚楚,我们没分手!”
“……”宋楚瑜像看神经病一样打量着他,朱唇微启,“我不记得自己有段三年多的异地恋。您应该也没见过这么长时间不联系的情侣吧?!”
“我……”
“打住。”她挥手打断沈时卿的话,靠在身后的座椅上,神色淡淡地说:“世纪花园,要么开车,到了再叫我;要么现在就让我下去。”
沈时卿看着她那副拒绝沟通的样子,抑制住自己翻滚的情绪,低低地应了声“好”。
一路上车里都很安静,淡雅的兰花香萦绕在鼻尖,还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各怀心事的两人,一个闭着眼睛假寐,一个开着车不时瞟向假寐的人。
宋楚瑜觉得自己很矫情,明明想知道原因,却又死鸭子嘴硬。那种被人抛弃的情绪卡得她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想着想着,就真的睡着了。
沈时卿并没有去世纪花园,反而把车开到了一栋临江的二层小楼。
熄火看着睡得憨态可掬的女人,一双小手环抱在胸前,里面穿的白色深v针织裙,几缕顽皮的发丝散落在锁骨间,娇嫩鲜红的小嘴像红豆一样令人垂涎。
怕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缩回伸到一半的脑袋。
黑色的大衣披在宋楚瑜身上半小时之后,她才悠悠转醒。
“这是哪儿?”眼前的地方很陌生,但这装扮是她喜欢的风格。
沈时卿还在盯着她看,眼底的温柔缱绻浓烈得化不开,“我们的家。”
“……”
“你是真有毛病吧?”宋楚瑜错愕地看着沈时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又听到沈时卿的声音,“那晚你睡着之后,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宋楚瑜没想到真相来得这么突然。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么多话,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她从来不知道火拼争利会严重到那个地步。宋妈妈在他们那个初夜被宋爸爸生意上的对手撞死在马路上,在救护车上就没了呼吸。他在赶去医院的途中被人绑架,在西北戈壁废弃的土屋里呆了整整半年,被救出来的时候肋骨断了七根,双膝骨严重错位,眼睛受损,像个废人一样。
宋爸爸把他送到美国去治疗,像植物人一样在重症监护室躺了近一年,然后又转到普通病房呆了大半年。
出院后一度在适应轮椅上的生活,期间在美国修了法律专业,两个月前刚回国。
“我,我很想,很想你。”他的脸上一派平和,声音却有些哽咽,“白天黑夜,无数次想打电话,想飞回来找你。但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吓到你。”沈时卿顿了顿,“怕你会哭。我最害怕的,就是你的眼泪!”
宋楚瑜第一次看见他无助的表情,尽管只是侧脸。
……
“我,我找不到你。”沈时卿听到女孩在他耳边泣不成声,“我找遍了所有人,和所有地方。”
“就是找不到你!”纵容着发泄在他身上的怨气,“我着急,上火,眼睛都肿了半个月。”
“你这个混蛋。”宋楚瑜拍打到筋疲力尽,被沈时卿一把揽住。头埋在熟悉温热的怀里大哭起来,“我,很难过。”
外面寒风刺骨,但相爱的怀抱很热烈。
5
宋楚瑜轻轻伸了个懒腰,侧过头看着沈时卿人畜无害的睡颜勾了勾嘴角。
用食指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突然被眼角的伤疤给吸引了。轻抚着那块凹陷的痕迹,眼眶湿润。
她那个霸道的男孩,那双深邃明亮,熠熠生辉的眼睛居然曾一度失明。而且,再也没有妈妈等他回家了,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是怎么捱过那些暗黑日子的呢?
肯定很难过吧!他都不爱笑了。
沈时卿其实早就醒了,在她伸懒腰的时候。闭着眼睛装睡,感受着她细腻的触感,很温暖。
指尖在他眼角的伤疤上停留了很久,感觉到她压抑难过的情绪,便伸手揽住被窝里的纤腰。
“别难过。”睁开眼轻啄她湿润的眼眶,“都过去了。”
“还疼吗?”宋楚瑜紧紧抱着沈时卿,声音有些颤抖,“受伤的地方,能给我看看吗?”
“……不看了,好不好?”
“……不好。”宋楚瑜抬头对上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我保证不哭。”
两人对视半天,宋楚瑜见他一动不动,就在被子里摸索起来。
“我来吧。”沈时卿低声叹了口气,“解扣子的技术都生疏了。”
“……”
沈时卿平躺在床上,伤口已经痊愈了,只剩腰侧缝合的伤疤暴露在空气中。
宋楚瑜趴着,指尖微颤,轻抚上白皙的腰际。
冰凉的指尖让沈时卿心间一颤,还没来得及开口,温热的液体就滴落在腰侧,一滴,两滴,越来越多。
“呜呜~”
他想起身把衣服穿上,却被趴在身侧的女孩给死死按住,“不,不许动。”
“好~”手轻抚在她头顶,语气很是无奈,“还保证不哭呢?”
宋楚瑜哭得起劲,没空搭理他的嘲笑。
律师校霸也没办法,哄了半天才抽噎着停下来。
“沈时卿!”宋楚瑜咬牙切齿地看着旁边的人,“给我安分点,别动手动脚的!”
深邃如墨的眼睛无辜地盯着她,也不说话,但被子里的手却是一刻也没停过。
宋楚瑜没拉住他,有些恼怒,“住手!超市那女孩是谁?”
反转得有点快,搭在她胸口的手顿了顿,沈时卿看着怀里兔子眼的人说:“下次带你去见她。现在先干其他的。”
话落就又开始了。
“你,你……”
剩下的话被沈时卿尽数吞了进去。
阳光透过纱窗,丝丝缕缕洒落在翻滚的被子上,隐隐传出娇弱的呻吟和粗重的呼吸。
她都没空想,为什么就这样原谅了他。
6
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沈时卿总说自己是苍耳,宋楚瑜老是笑他。
直到某天,沈律师在律所门口看到自己大着肚子的老婆跟一个猥琐的男人正说说笑笑,瞬间警铃大作。飞快地走下台阶,视若无睹地一把就搂住自己的老婆,“宝贝,饿了吧?老公带你去吃饭!”
宋楚瑜掐了一把他的后腰,不好意思地看着对面的人,“抱歉啊肖老师,下次我请你吃饭。”
“不客气!”对面的肖老师笑了笑,“再见!”
“嗯。”
“还看?”沈律师十分不满地哼了两声,“我不比他好看?”
“……”宋楚瑜朝他翻了个白眼,“同事见面打个招呼而已,你有必要给人家脸色看吗?”
“哼~”
沈时卿一边小心翼翼地搂着自家老婆往反方向走,一边振振有词:“苍耳的功能除了粘着老婆,还得消灭所有的潜在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