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时叙·叁叙(2)

2018-12-26 22:12:28

古风

“荷兄,荷小姐怎么没来为你践行?”

玄看着白映胸前的护心镜他不由想起了那晚荷姝说的话。

“你问我知不知道九世轮回劫?我当然知道,就是脱胎换骨一切重头再来的劫数,而魂魄在历劫之前需要在炼魂炉受冥火灼炼五百年方可入轮回,可是玄,你知道吗?虽然灼炼之际痛苦至极,但历劫之后却可以直接飞升上仙……”

“九世轮回劫只有天籍在注的仙家能历此劫,伯灵入了地册是不能经受九世轮回劫的,我便央了司书上神,用我隽书乾坤铭文的功劳换了伯灵的九世轮回劫……”

“…那乾坤铭文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字,全部隽书完可是耗了我七成精血,否则上古禁封术怎能轻易将我的修为禁封,那小小的玉腰奴阵法又怎能轻易的夺走于轩的命?”

“若说是债,那也是你们欠我的,欠我和于轩的。”

你们欠我的。

欠我和于轩的。

深吸一口气,玄攥紧了缰绳:“她…送过了。”

云垂天暗,道冷声寂,朔风阵阵,盔甲锵锵,沉重而整齐的行军声仿佛已经将肃杀的战场带到了虞城。

6.

朔溯关外,阵阵狂风恣意地肆虐着,白映站在阵前面色凝重地看着对面的桑脞敌军,几场战役下来,虽然力挫敌方六千兵力,可己方原本的五千人军队也只剩不足两千人了。

“杀——”

伴随着号角声,白映毫不犹豫的挥剑向前杀去,箭雨袭来,他挥着剑花为自己和周围的兄弟挡着数不清的飞矢,可绕是这样,他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同生共死的白家军一个个被箭矢刺中了身体,托着命不久矣的身体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斩杀了面前的敌人,随后便永远的倒了下去。

白家百年将门,白家军祖祖辈辈皆是忠肝义胆为国捐躯护国安民,他白家军用血肉生命履行着他们的使命,为何如今却落得了这样一个因猜疑而被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打压的下场?他白家忠君忠国,为何他所忠之君要害他大哥不良于行,夺他二哥性命?为何他所忠之国不能给留他一席安身之地,一方容身之所?

片片鲜血飞溅间他忽然想起那日他回答荷姝的那句话。

“不,是因为怂。”

是了,因为他白家怂。

不敢贸然拿着祖祖辈辈拼下来的声誉为如今的白家讨一个公道,也不敢拿着为了成全白家忠义而死去的白家军兄弟们的命护如今的白家一个周全。

那日大殿之上北帝承诺待他凯旋归来便封他护国大将军,世袭官爵,现在想来他只觉得那话寡然无味的残忍至极,冠冕堂皇的可笑无比。

如此下场,不可谓不是咎由自取。

“嗖——”

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直直地向白映身前一丈处的玄射去,白映想都没想便扣下了胸前的护心镜掷了出去。箭被打掉了,玄看向他,白映刚扬起一抹得意地笑,胸口蓦地一凉,低头看去,只见一支长箭从他胸前原本放着护心镜的地方没入,黑色的血从伤口中溢出,顺着铠甲慢慢流下,身子晃了晃,人便从马上栽了下去。

“白映!”

玄飞身接住从马上滑落的白映,看着怀中眼神涣散的白映,玄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似乎都要被冻住了。

白映费力地撑着一口气,那箭上的毒十分霸道,仿佛将他体内的每一寸血管悉数引爆,似乎是太过疼痛,他的大脑一瞬间空白,看着玄一脸不加掩饰的焦急张口便道:“…原来你也是会有表情的啊…还…还以为你是面瘫呢……”

“白映,你撑住!”

玄没有理会白映突然的调侃,他定定的看着白映,却不知该如何做——

于凡人,万年荷只是一种催命的仙家之物。

冷,白映感觉到了异常的冷,是那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冷,他突然惊恐起来,他不能就这样死掉,桑脞未亡,他白家依旧岌岌可危,难道让他年过古稀的父亲带着一身的伤痛再战桑脞吗?视线扫到一旁愈加勇猛的白家军身上,他又渐渐放下心来。

白家军有训:帅死将亡,皆无妨,孤身一人亦可手刃敌仇,护我家国。

这可是白家军呀!

一把抓住玄胸前的铠甲,白映眸中充满了希冀和托付,他猛地大喝:“白家军听令,扬我军威!护我家国!”

仿佛是生命最后的一次爆发,白映的声音响彻沙场。话音刚落,暗色的血液自他口中喷涌而出,眼神渐渐涣散,他的身体再无一丝热度。

“是,将军!”

似乎是回应,又似乎是承诺,士兵们的回答亦声如雷霆,震动山河。

眼见白映的三魂七魄渐渐散出躯体,玄眸中寒光乍现,但见他手掌翻转一朵泛着金光的荷花登时就出现在他的掌心,不在乎周围的人如何,玄默念口诀转眼已抱着白映到了百里之外,他划地为阵,一道道碧色的光卷着金色的丝线拢住白映四飞的魂魄。

玄低声念着咒语,掌中的那朵荷花渐渐化作一张樱色的网包裹住那被金线缠绕的魂魄,忽然之间耀眼的金光笼罩住了整片大地,良久那金光才渐渐收拢,最后化作一束飞上天空没入云中。

“新…魂……飞升!?”

玄怔怔地看着空中消失的那道金光,脑中心中一片空白。

不该是这样的,白映不就是伯灵吗?用了万年荷伯灵就该出现在他面前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新魂飞升!?

7.

一年后战报传来,白映所率五千士兵于朔溯关外五百里处将桑脞大军尽数剿灭,只是白映连同那五千士兵无一生还。

战报传播于北国大小街巷时朔溯关外下起了从未遇见过的大雪,淋漓酣畅的大雪仿佛是天上落下的白土,它们认真而轻缓地落下,仿佛是母亲安抚的手将万千战死的英魂送进安稳的梦乡。

荷姝像去年一样站在机巧楼二楼低头看着楼下熙攘的集市,昨夜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激烈残酷的战场,白映和玄各持长剑与敌人厮杀,忽然两支长箭向他二人袭来,白映抬手向玄掷去一物打掉了射向玄的长箭,而他自己的心脏却被长箭贯穿,那箭头上是黑色的血迹。

在梦里荷姝没有看清白映向玄扔去的是什么,但她却不由地想到了那枚护心镜。

战场上真正的结果是怎样荷姝不知道,白映是不是伯灵荷姝也不知道,只是她知道,天命不可违。

连万年荷这种十万年才得一株的六界珍品也只能替受天命,而不是逆改天命。

从袖中取出一支银簪,那是方游送的碧落泪,之前荷姝掉下山涧时摔坏了,玄便托蒋信将它修好,蒋信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将纹络相似的玉石集齐把簪子修好,今早才交给她。

的确完好如初,仔细看去都看不出来这簪子是被修补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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