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梦见他了。
在梦里,他和她说话,他们一起游玩,一起放纸鸢……梦里她是真的快乐,是啊,她的快乐如此简单,只要能梦见他,和他说话就很开心满足了。
梦也不是完全快乐,每个梦境的结尾都是他离她而去,眼里带着关怀无奈,却走的坚决。
他为什么要走呢?梦里的她思维缓慢,哦,他有了妻,他要回到他的爱人身边。
他爱他的妻,也会像自己爱他那样,只是见到,说句话,留一封书信,简短的字迹就很开心吗?也会如自己这般百转千回,辗转反侧吗?也如同自己对他的心情吗?虽千万人吾往矣。
那自己有什么道理阻抗呢?他应该很快乐。
自己的快乐,就留在梦里吧。
她曾经远远的看过一次他们,他把一朵娇艳的海棠别在她耳边,新婚燕尔,浓情蜜意。她听到他的笑声,那么远都能感受到的快活,她很想走近看看,却害怕看到,一个眼角眉梢皆是情谊的男子,却不是对自己。
他的新娘很美,虽然自己也不差,她在心内暗暗比较,有什么关系呢,他不爱自己,再漂亮又给谁看?
这样六根不净,怎么做了道姑?她有七情六欲,只是掩藏的很好。她想,如果真的无欲无求,看破红尘,又何必拘泥于形式,身在红尘一样可以绝世独立,不惹尘埃。就是因为她的心不清净,有所求,放不下,才会遁入空门,以求解脱。
她很少回忆,回忆的甜,回忆的苦,最后只会让她失控。她不想做一个靠回忆存活的可怜人。她要忘了他,寻找自己的幸福。
也许三生石上早已刻下缘起,却未给她牵一条圆满的红线。她遇见别人,又被别人遇见,却再没有心动的感觉。最后,她走到一个道观前,心动了。
没成为道姑以前,她做过许多事,女子学院里,她曾书写笔墨,博览群书,肆意挥洒情怀,年少轻狂,谁说女子不如男。
如同话本子里常见的戏码,总有不知名的狂徒想要沾染娇艳的花儿,她不会武功,绝望之际,他出现了。
其实他的武功并不高,刚刚好够对付狂徒。可是他救了自己,那就是盖世的英雄。
她并没有像话本子那样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以身相许。谁知道他愿意不愿意,不愿意岂不是很尴尬?
她说,“恩公,缺一个书童吗?会洗衣做饭那种?”
他斜眼看她,“不缺书童,缺一个小厮跑腿的。”
她嘿嘿傻笑。
她真的替他跑腿了,去买了八宝斋的烤鸭,德胜楼的烈酒,建安城边的小馄饨……当然都是她付账。
她暗想,怕不是个吃货吧。没关系没关系,自己的清白和命总比烤鸭馄饨什么的值钱。
恩公说城北新开了家书斋,售的狼毫笔很是好用,她去批了一盒子;
恩公说早市的橙很是新鲜,肉粒饱满,一口下去,汁液甘甜,她去买了一笼;
恩公说德胜楼新来的唱曲小婢歌喉婉转,曼妙非常,闻一曲绕梁三日而不绝,她去见识了下,恩公诚不欺我。
从此,日日吊嗓,想象五音不全的自己也有惊艳众人的一天。
恩公说,“你这嗓子确定是来报恩不是报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