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15日,小雨
四月的北方,天气反复无常,前些天艳阳高照,仿佛夏天来临了。而这些天,天气突变,大风呼啸,始终阴沉沉的,伴随着小雨,出门的时候总能感受到透心凉。乍暖还寒,北方的春天总是这样,反复无常。
躺在沙发上看书,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肩颈、腰椎、手臂,几乎无一处是舒服的。好像从去年冬天开始,我的身体就成了这样,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疼痛。朋友介绍我去做按摩,我就是在那里遇见的小安。
初见小安那天,是去年的冬天,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走进她的店。那是一家盲人按摩店,店里陈设非常简单,一间小房子里,只有三张床,两把时代久远的木凳子。
那天店里没有客人,店里静悄悄地,小安就坐在床边的木凳上,带着一副墨镜,穿着一个粉丝的围裙。她的五官极其精致,身材较好,远远看着甚是赏心悦目。
听见我进来,小安立刻站了起来,问我说:“你要做按摩吗?”
我嗯了一声,她指了指床说:“脱了衣服,爬床上。”然后熟练地把墙上的毛巾递给我。
我看了一眼小安,心里想:“看来网上说很多盲人按摩都是骗人的,她们果然不是真正的瞎子。”
这么一想,我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态度也不自觉地差了起来。我躺在床上看着她熟练地帮我放好枕头,再把钟表放在床头。这样的行为更让我觉得这个瞎子肯定是个骗子,索性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她来折腾我的身体。
小安的手指非常的柔软,按在身体上很舒服,多日来的酸痛,在她手指间消失殆尽。我心里想:“虽是骗子,可是这手艺也真是没得说。”心情也随着她指尖的温柔变好了起来。
就是这样,我认识了这位叫小安的姑娘,才不知道她并不是骗子,而是一位真正的盲人按摩师。
也是她让我知道,这世上有人比你艰难一万倍,但是她从未放弃希望。
不知道是贪恋小安指尖的温柔,还是出于同情小安真的是个盲人。我几乎每周都会去她那里做按摩,跟她熟悉了之后,我知道了关于她的故事。
每次听她讲起那些过往,我心里都是波涛汹涌,可是她却始终面色平静。
小安是个孤儿,因为她的眼睛,刚出生时就被父母亲遗弃在医院里。至今她也没有见过她的亲身父母。她说,她是被医院的一个好心的护士抚养长大的,那个医院里所有人都是她的家人。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没有一丝的悲伤,脸上有淡淡的微笑。
她被遗弃之后,医院的医生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的父母。就是这时,她的养母刘萍把她抱回了家。那时候刘萍也刚生了孩子不久,她对外宣称生了双胞胎,就这样小安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小安说:“我虽然没有见过妈妈,可是我觉得她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说起妈妈的时候,小安脸上的幸福让人羡慕。
我看着小安,在她身上没有一点悲天悯人的情绪,她总是充满阳光,让人心生温暖。
小安说,我很幸运,我有一个温暖的家,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对我极其宠爱。虽然我曾经伤害过他们,可是他们对我一如既往的好。
记得我十六岁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说,我不是妈妈亲生的,而是抱养的。我还记得那日的绝望,一整天我浑浑噩噩,一直在想,这么多年的幸福原来都是假象,我原来是个没人要的瞎子。
那晚我彻夜无眠,终于在早晨的时候,还是问出了那一句:“妈,我不是你亲生的是吗?从小到大很多人说,我和哥哥根本不像,不可能是双胞胎。”
妈妈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只是哥哥破天荒地给了我一巴掌,他对着我大骂:“白眼狼,要不是妈妈把你捡回来,你早就饿死了!”
那一年,我过得很不好,颓废至极,甚至放弃了生得希望,脑子里一直出现一句话:“你就是个拖累。”
在十七岁的生日那天过后,我悄悄溜出了家,我想一个人自生自灭。在外面的那五天,我才明白,生活的艰难,也才知道父母对我的恩德。我依然记得重逢那天,妈妈的哭声和骂声,还有哥哥的质问。
也是在那天,我才知道他们给予了我什么。他们给予我爱,给予我一个温暖的家,保护我不受歧视,让我跟正常人一样长大。
小安边说边问我:“你看我是不是很混蛋?”我想对她笑,却差点哭出声。
后来我们竟然成了朋友,闲来无事我都会去她的店里坐坐,跟她说话,陪她听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