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假如爱有天意

2018-01-06 16:58:08 作者:三月墨

《青莲——假如爱有天意》by 三月墨

北方的大山深处,冬天的夜色来的很早。村周围的山峦一到太阳落山就沉寂了,像一个高龄的老头,打盹,呓语。越是静,人越是想弄出点声响,驱除可怕的清静,以显得热闹一点,有生气一点。

麻将桌上,一个个的蓝底白面的水晶子儿,方方正正,啪啦啪啦的响,脆生生碰撞着滑到场子里,这夜里,格外的清楚。男人们抽烟,烟雾缭绕,满地的烟灰渣子。有时候热闹得很,吵吵嚷嚷,有时候静寂的很,鸦雀无声。乡下的男人女人,在昏黄的灯光底下,影影绰绰,夜愈发黑下来了,灯光却不亮。两格子大玻璃窗户,相框一样框住了屋里人。在背后群山的怀抱里,又想是天上的月色,朦朦胧胧。青莲一本正经摸着牌。眼角眉梢,都是娇俏的姿态,格外好看。老李摸牌的手,顺着桌布在她腿上转圈子,挠的人心不在焉,错打了好几张牌。恨得踩一脚,鞋上的脚印子,老李的笑声,夜色更浓了些。

村里的习惯,多少年是不变的。爱玩儿热闹去,不爱玩儿睡觉去。大凌晨这个点,该睡的早就入梦了。裹着一袭红色大衣,靴子踩在地上哐当哐当的声音,青莲和老李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小路上。手机的光线,硬被他按灭了。这男人,天一黑心就着火了,越是暗,越是明白。顺手揣在她领口,冰冷的手指像睡醒的小蛇,往下窜,往人心里钻。越忸怩,越带劲。两个人像连体婴儿,携着拥着,消失在黑暗里。

近几年来,青莲喜欢上睡懒觉,不再早起。总是钟爱那早晨的被窝,格外暖。古人有话,懒婆娘,懒婆娘,日头三杆不起床。青莲不懒,年轻的时候,早起干活,从没有看着暖融融的太阳起过床。反倒是现在了,喜欢阳光,冬天的早上,窗帘半拉着,明晃晃的光线,像瀑布一样洒在床上,绿色缎面的被罩子,绣着桃红色的牡丹,大朵大朵开着,格外鲜艳。青莲压在被子上的胳膊,倒像是绿花丛中长出的白藕,牛奶洗过似的。

金贵已经热了早饭,在阳台上扫院子。隔着玻璃窗子,说道:“起吧!今儿天气可好,出来晒晒太阳,别老窝床上!”青莲白了她一眼,顺身子朝里转过去,回一声:“事儿多!老娘睡个觉你也叨叨!”继续眯了会。金贵热脸贴了冷屁股,只无趣的放下笤帚,讪讪的开了厨房的门,把半凉的早饭又热了一次。半晌,青莲睡蒙蒙的呵欠着起来,金贵忙着递衣服,倒热水,伺候着吃了饭,又去厨房水池子里洗刷碗筷。青莲一边套外套,一边进来,塞给金贵五百块钱。说:“今天好天气,你去城里买袋子面、一桶油,再把上次我给你看好的厚棉服买了。我一会赶场子,不和你去了。骑车看着路,靠边儿走着!”边说,边急急忙忙往出走,老李约的场子。金贵沉默的把钱塞兜里,继续洗碗。池子里的水,汩汩流出来,再沙沙的溜走,和他一样沉默,却比他有生气。“唉!”他叹着气。青莲说她手气好,场场都赢,他晓得那麻将场,哪有那么顺当的手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自己挣不来钱,拿老婆的买卖钱,就和那尖刀子扎到心里拔不出来,生疼,又扎不死,还得活着。

金贵骑了电驴子,戴了遮耳帽,在冷风里,嗖嗖的往前走。路边光秃秃的树一棵棵从眼前飞过。十年前,他也是在这冷风嗖嗖的路上,骑着大梁车子,把青莲娶回家。

青莲是遗腹子。她爹给人盖房子时,从梯子上滑下来摔死了。面目全非地丢下了怀孕的妻子。辗转,母亲香草带着肚子里的青莲,嫁给了她的继父。人说青莲是克星。香草恨她。这个从她身上掉下的肉,让她增加了对命运的憎恨。年少的青莲,是母亲和继父的帮佣。

“青莲你个死丫头,煤灰怎么还不倒?”

“青莲死哪去了,水烧哪儿了?”

“你去把弟弟尿布洗一下!”

“你这样的烂命,怎么配上学。”

……

小时候的青莲,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温柔以待。说什么,都是错。怎样努力,都不会得到大人的善待。在母亲和继父的冰冷屋檐下,她一点点长大。

她命硬。硬是要多吃一口饭,而不至于饿死好让她娘眼净。这出奇的结实又娇俏的身板,算是对她母亲最无声又最坚韧的抵抗。青莲十四岁,香草染了恶疾,一个月就去了。这个给了她生命却未曾善待过她的母亲,泼辣、剽悍、冷血的女人,被命运狠狠打中了第二枪。

埋了香草,继父突然换了嘴脸。

那个鼠眼、扁腮、一副贼相的老男人,突然可怜了起来这个孤寡孩子。像一个父亲似的,给了她一点安慰。青莲以为,是怜悯,心怀感激,干活格外卖力。

那天月色格外清明,水一样铺满窗台。酣睡的青莲,出水芙蓉般美好。她浓密的睫毛,白乳洗过一样的胳膊,漆黑长发散在脸盘侧,在月光底下,像是笼着一圈柔光。梦里,她着急给继父生火做饭,着急给弟弟洗脚,继父很开心,没有踢打她。

一个巨大的黑影压在她身上,世界都暗了。月光映着那张墨黑的脸,她看不清楚。以为是梦,却没办法翻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黑影撕扯她的胸衣,睡裤,啃她的脸。青莲突然意识到,这是走不出去的恶梦。恶魔像刺刀一样,把一朵青莲,杀的残败不堪。

太阳照旧升起来了。卷缩在门角的青莲,目光呆滞,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像一头迷路的小兽。恶魔就在屋里,没事人一般,将手里的烟斗一下一下的扣在桌脚上,烧完的烟灰丁掉了出来,掉到桌子上。新的烟叶子塞到烟杆子眼里,吧嗒吧嗒吸着。“你娘活着,你没吃过一顿饱饭。你娘死后,我可是一顿没亏下你。”醉生梦死的沧桑脸,像被无数刀子划过的老树皮。烟雾缭绕,香草去世那几天,青莲守孝,不断头的香雾和此刻的烟雾一样,萦绕着向房顶上飘去,散开了,无隐无踪。“女人哪,该经历的你迟早要经历,我养育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念人要好的!”说着站起身,夹着烟袋子乐呵呵的跨出门去。

青莲在屋里不吃不喝睡了三天。蓬头垢面地趁着夜色,跑到邻村的水库堤坝上。六月的夜色,和风微漾。月牙儿挂在天上,映在水里。格外冷清,格外美。一阵风吹过,波纹荡开了,水里的月亮也跟着扭扭歪歪,却被水清洗的干干净净。月色里的青莲,倒成了那荷叶边的污泥,脸上的泪痕子,头发没梳,清瘦个子,一脸追求必死的心劲。在堤岸上,青莲那样妖娆而清秀,好看的却这样不幸的女子。

死了倒是了了这生的债了。

青莲是被夜里游泳的人救起的。奄奄一息的青莲睁开双眼,以为是另一个世界了。却看见一格一格的雕木窗户,看见房顶上挂着的灰尘穗子,看见炕沿上坐着的恶魔。心里比在水底呛着时还要冰冷。求生易,求死这样难。

金贵娘活着的时候,给他说过一门亲。新婚前夜,金贵娘给儿子媳妇包了两盖帘饺子。放在箱柜子顶上。隔天早上煮饺子,一个不剩,生生给老鼠全搬了去。老太太念叨,“不好!不好!”果不其然,不到半年,新媳妇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娘气死了。

其貌不扬的金贵,生性懦弱,不善言谈,除了埋下头干活,连女人都哄不住。老太太撒手归西后,金贵就守着他爹娘留下的三间房过活。勤勤恳恳几亩地,在八十年代的太行农村,还是过的富足的。金贵日日攒,攒一比一比的庄稼钱,想着有一日能讨一个不跑的媳妇。

那年冬至,镇上赶大集,金贵裹着军大衣,带着遮耳帽子,两手互揣袖口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晃悠。光棍爱热闹。金贵也一样。赶大集最开心的事情,是能瞅女人,花花色色的大棉袍子,裹着女人香。金贵那一本正经的面儿下,跃跃欲试的贼心。“嗨!金贵儿!嗨,金贵!”一回头,村上的老李推挤着人堆朝金贵奔过来,眉开眼笑着说:“逛着哪!今儿中午去我家吃饭,哥给你说个正事儿!”金贵云里雾里,老李已经搭着他的肩膀往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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