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玩骰子的人余兴未尽,继而把目光打在了她的身上,问:“你会不会玩?”
她摇了摇头说:“不会。”
那人又问:“你会玩什么?”
她说只会比大小。
比大小是一种很简单但是双方都不讨好的玩法,因为喝酒的频率过高,而且没有半点技术含量,全靠运气。那人看她半晌,在玻璃桌上刮了一颗骰子把盖往上一丢,接住之后,覆在面前的案几上,说:“来吧!”
她默默地摸过一颗骰子,放在盖中摇了摇,也罩了上去。
几番交战下来,结果对方运气颇好,那些冰凉的液体全部灌进了她的肚子内。她只感觉胃部咕隆隆地在响着。喝酒壮胆,这从来都不是句假话。几杯洋酒上头,加之周围靡丽的音乐,以及充满欲望气息的画面,她直觉得自己头脑发晕,益发失去了理智。
之后凡是别人敬宁晚瓷的酒,她都豪气大发地抢过喝下,也没去看她已然阴郁的眼神。
喝到十二点,她已是天南地北不知,东西两方不辨,趔趄着倒在了宁晚瓷的怀里。
彼时,她已经将她带出了这间酒吧。
在大街上,人来人往中,喝得已是醉醺醺的她突然转身,抱住扶着自己的人,极力扯出一个笑容来:“瓷儿,你说你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呢!就算别人说一见钟情钟的是色,可我就是喜欢你,我那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
话还在嘴边,脑袋却往前凑去,也不管对方的脸色是如何难看,便是在她唇上啜了一口。
轻轻的含了绵绵情意,唇贴上去的时候,她感觉到她的身子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宁晚瓷的嘴唇上都似乎带有烟草气息,浅啜一口的淡香,化在唇齿中。
她捧着她的脸,弯了眼睛笑:“瓷儿,你的嘴唇可真软。还有你的睫毛,双排的,简直太好看了!”
宁晚瓷的眉间难得散去孤凉,却是更为复杂的神色。她伸手拦了辆的士,将她塞在车中,自己却坐了前排,离开了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
她将菱送回那个熟悉的小区。在此之前,她已经有整整两个月没来这地方了。路边花坛中的朱槿花早已凋零,只留下碧翠的叶子,在冬风中萧索着。经过菱模糊不清的指示,几番努力下,才将她扶到她所住的地方。
是在第七楼,楼间灯光昏暗,只有她扶着她的影子,以及交叠的脚步声。
菱在她身边不住地闹腾着,说了一些听似糊涂却又清醒的话。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瓷儿,我喜欢你呀!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
她听着,低了头,没有作答。
好不容易将菱放到床上后,她准备离去。
在阳台抽完一支烟,目光转到菱的床头,蓦然看见了一只白色瓷杯,杯子中放着干枯的花枝。她一眼便知,这是那天她丢弃的那束玫瑰花,却没想到她还留着。
沉死的心没来由地一动,仿佛平静的水面,有波纹在漾开。
而那个醉倒在床上的人,正入了香甜的睡梦。凝结在嘴边的,是她临睡前见到她时,满足的笑容。
宁晚瓷摁灭烟头,走到菱睡着的床边。盯着梦中的人,许久都没说话。她还保留着那个出门前化的浓妆,穿着撩人的紧身黑色衣服,睡颜却宛若孩童。她刚才告诉她说,瓷儿我见你喜欢穿成这样的女子,所以我也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只要你喜欢,我不怕做改变。
听到第一句话还挺生气的她,因为占满她心扉的那个人是别人无可代替的。可在听到后面那句话时,心却骤然柔软,仿佛冰冻三尺的地面,终于化出了第一滴雪水。
鲜少有过笑容的她动了动嘴角,忽而划出了一个薄薄的笑容。
落满少年凉的双眉,也悄悄展动,向两边平开。
5
在知道了瓷儿的手机号码后,她每天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有时对方不会接听,接听了也是简短的几句话,偶尔会叫她一起去玩,其间大都是在深海酒吧喝酒。12卡座,似乎是她的专列。
又是一个下班的夜晚,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这仿佛已经不是习惯,而是心底里某种神圣的使命般。
有些意外的,电话一拨过去那个人就接听了,依然是冷冷的开场白:“什么事?”
她想了下,问:“还有几天要过年了,你回北京吗?”
其实她想说的是:我要回家过年,你能跟我一起吗?
那边回了冷漠的两字:“不回。”
她怯怯地把话问出来:“我要回去,你能跟我一起吗?”
又是简短的二字,“不去。”
“哦!”虽然结果是预期的,但还是有着不可遏制的失望,她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很沮丧:“那好吧!”
岭南可真是个好地方,黄槐花落,茶花又接期而开。大朵大朵的茶花,鲜妍媚丽,为新年添了喜韵之感。也已快入春,这时候中国的南方已经开始不冷了。而在过年的那一天,出了太阳,将碎碎的温暖撒布人间。
她没有告诉瓷儿说自己不回老家过年,她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如果在家过年的话,家里人都会吃饺子,坐在一起有团圆之意。她大清早就起了床,去超市买了饺子皮和五花肉、葱花,以及一些其它食物。回去时也忘记了吃早餐,把饺子包好后,又准备了两个菜式,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按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响了好几下才被接起,瓷儿在那边并没说话。
一番话仿佛要鼓起全身勇气才能说出:“我包了饺子在家,你能过来吗?”觉得可能说得不太清楚,又小声加了句:“我没回家。”
每次跟她说话,都有强烈的心跳感。那样的人想必在一起多久,都会让爱情不褪色吧?
瓷儿只说了简单的一个“好”字。
放下手机的那刻,她几乎要开心得狂欢。
她把中午的饭准备好后,瓷儿刚好过来。开门的那刻,看到门外穿着白T恤的单薄的少年,脸不由一下就红了。低头往后退了几步,细细地说:“瓷儿,你……你来了……”
期间,她一直担心自己的厨艺不合对方的胃口。可让她欣喜的是,瓷儿虽然话不多,可是却并没有表现出不开心的神色来。尤其是她包的饺子,似乎特别喜欢吃。
吃过饭后,瓷儿问她下午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