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陆国平又是一阵心悸,一屁股跌坐在了小凳上。
“你看看大嫂子和这几个孩子,也是可怜。你好歹是个工程师,家里连肉都吃不上,说出去谁信啊?”
孙玉槐把小顺送出门,落下门栓。三个孩子看得出气氛不妙,赶紧吃过饭就躲房里去了。
“你杵家里也不是办法啊。”孙玉槐看着愁眉苦脸的陆国平,心里也是急得不行。“当初说要改河道的时候,村里人不是都支持你的吗?村长和村支书不也都发了话签了字的嘛,你还是赶紧去找找他们帮你出个证明啊。”
陆国平理了理头绪,决定还是先去村公所问问情况。可等他到了地方,既没遇到肖自强,也没看到村长和村支书,里面的人说他们都出去了不在。
他又决定去两人家里找人,有个平时和陆国平有些交情的村干部偷偷告诉他,去了两个人家里也肯定找不到人,他们俩不仅是在躲纠缠不休的肖自强,也是在躲陆国平呢。
陆国平先是不信,要说躲肖自强还有道理,为什么要躲自己呢。可等他又吃了两回闭门羹才彻底明白过来,这公家是不想出面管这事了。
等他饥肠辘辘地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见他一脸的疲态,孙玉槐知道事情没办上,她赶紧把捂在灶上的饭给他端了过来。
陆国平食不知味,手边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是村支书李民打过来的。
“喂,老陆啊,其实说起来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算在你头上顶多就是个私挖水渠,罚些钱就算了,当然,这钱我们来想办法解决。可要是非搁我和村长头上,那就是违规了,得领处分啊。陆工啊,我看你就多担待点。回头等事情过去了,村里再多给你们家补助。”
李民的话说得飞快,陆国平一句都插不上嘴,直到放下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攥着一把汗。
当时做水利的时候是村长李继先找上的自己,一开始也是拒绝的,要说最后也是为了三百块钱松了口,那也是一心想着全村人好啊。明明当时都打了包票说没问题的,这会儿真出了事情,为什么所有的错却都要由自己担着。陆国平怎么都想不通。
上面的人来的那天,肖自强和邻村几个代表在村公所站成一溜排,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义愤填膺,口沫横飞。
肖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挤在人群中,却不停地跟身边的人说着。“好人啊,国平是个好人啊。”
后来,陆国平在村公所的大门口犯了心肌梗塞,被送去了医院,差点就没抢救过来。
陆国平被送走之后,上面的几个调查员当天就回去了,肖自强躲在一边也不敢再闹腾了,调查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半个月后,听说陆国平出院回了家,肖自强总是被吕丽琴催着来道歉。可每每想起陆国平媳妇儿那天上救护车前看向他的恶狠狠的眼神,每次临到了路口他还是打了退堂鼓。
这天傍晚,肖自强终于鼓足勇气上了陆家的门。
“滚!别让我们再看到你!”
还没见到陆国平,肖自强就被孙玉槐挥舞着扫帚赶出了门,他从陆家院子里踉踉跄跄地逃上了大路,拎着两盒牛奶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突然,他看到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脸晒黑了,肩膀也更瘦削了。
“小……小聪。你……你回来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看我……我这是……”肖自强想站起来,可一着急怎么都使不上劲。
肖聪没说话,只是走过来搀起肖自强。
“哦对了,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等过完年,你就上郑州给你大舅公家的表哥做事去。”肖自强把牛奶留在了陆国平的门口,扶着肖聪的手臂说。
“嗯,好。”肖聪意外的乖顺,低着头应下了。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