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园,凉亭。
骆明晖换一身新衣裳,正襟危坐,可等要入后园,婉青又改了主意,自己一个人过去了。
骆明海不放心,便悄悄跟进去,躲在假山后。
“青儿。”骆明晖看见她进来,连忙想去扶她。
“二哥,找我什么事?”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看你来家里这么多年,我却从来没有好好跟你聊聊。”
“小妹一直很感激二哥的照顾。”婉青笑笑,“二哥有话直说吧。”
“好,我想,我们之间的婚约,我想了很久...”
“二哥,当年不是说了,不算数了,甚至婚书都烧了。”
“我知道当年我年轻不懂事,你能原谅二哥,让我们重新开始?”他的声音迟疑,却又不舍,“我知道我不该说这话,但你这么多年未嫁,不为...”
“二哥,你误会了。”婉青摇摇头,“我这么多年等的是大哥,不是你,从你当着我的面,烧掉婚书的时候,我就把你放下了,况且跟你之间,本来也只是被一纸婚书所束缚,所以我不怪你,所以如今你也该放下了。”
“这样啊。”骆明晖失落地坐下。
“你心里并没有我,只是想找个人成亲罢了。”婉青柔声道,“你也不要去找修舞了,我和她将来都会是你的嫂子。”
“哈哈...”
骆明晖听完突然仰天大笑冲出去,跑出家门。
“臭丫头,你怎么一下子都说了呀,他会受不了的。”骆明海连忙跳出来,看着骆明晖冲出去,他也没去拦他。
“我现在不跟他说,以后他也会知道的,我不想他一直纠缠不清楚,况且他不过想找个人成婚罢了。”
“唉,也只能如此了。”
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劝他,只能由着他去了或许只能让时间去解决他们兄弟间的问题了。
墨修舞。
本以为一切会比较麻烦,但这些年她不停地把前来提亲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她便在江湖上多了一个诨名:母夜叉。
墨云锦难得自己女儿愿意出嫁,又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骆明海,只留下一句话:“只要你愿意娶她,当侧室都没问题。”
婚事既定,婚期自然拖不得,婉青的体态日渐渐浮显。七夕佳节,正是好时候。
但六月,突然有许多门派上门,说是骆明晖近几个月上门挑战,打伤打死他们每个门派好些人,要骆家堡交出骆明晖,最起码要废除武功。
“他们已经围困我们好多天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连吃的都不够了。”南静卉无奈地看着自己儿子。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二弟从来没有那么鲁莽,说他伤人我相信,但无论如何,不会去无缘无故杀人。”骆明海叹了口气,“怕只怕一切没那么简单。”
“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搞鬼?”南静卉疑问道。
“怕只怕二弟此刻会有麻烦,不然按照他的性格,此刻家里这样,他早就回来了。”
“会不会还在生我们的气啊?”婉青有些担心。
骆明海道:“就算生我们的气,也不会不管。”
“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厉婷玉,她会去找明晖的,眼下是怎么把这些人弄走,不然再困些时候,我们都得饿死。”
骆明海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门外的丫鬟匆匆跑进来:“夫人,外面那些人开始撞门了。”
“欺人太甚。”
骆明海突然身影一闪,冲到院门后,掌风聚齐,一掌祭出,一阵惨叫,霎时间,院门外撞门的江湖客被撞得横七竖八,更有甚者,已然早已瘫如烂泥,一动不动。
“大哥他怎么这么厉害...”婉青实在惊讶,一直以来,骆明海在她的眼里,总是温文尔雅,连跟下人们说话都轻声细语,甚至不会动怒,但此刻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南静卉笑笑:“他只是懒得动武罢了,毕竟当年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风云之人,倘若不是他外公突然离世,他也不会回来。”
婉青对他的过去知之甚少,她来时,他并不在家,只是有一天突然回来,谁也没有提他去的是哪儿,她突然也想通了,毕竟这是武林世家,少堡主怎么能不会功夫呢。
远处,一座轻纱遮盖的凉轿此刻中,有个一身紫黑色罩袍的少女突然被突然出来的骆明海所吸引,她本眉头紧锁,但见他的出来,又缓和许多。
“小姐,我们真的不过去帮姑爷家呢?”说话的陪轿丫鬟低声询问。
轿中的少女摇摇头,她便是骆明海未过门的妻子,墨修舞,心中忧虑,便过来看看,但未到婚期,她亦不便过去。
“他生气了。”墨修舞笑笑,“认识他那么多年,都不曾见过,我倒是想看看,愤怒的他是什么样子?”
“那小姐要失望了,你看他笑了。”
本以为剑拔弩张,骆明海定然与外面的这些武林中人动手起来,但他却又平静下来。
或许刚才那一掌让他的气已经散了大半。
骆明海笑吟吟地说道:“诸位都在我这骆家堡围堵这么多天了,我弟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们等也辛苦,这外边又蚊虫又是蚂蟥,这样吧,前面不远处有我们骆家堡的客栈,欢迎大家入住,慢慢等我弟弟回来,八折优惠,酒水免费。”
“什么?”
墨修舞刚要喝下丫鬟递给她的茶,就被他的话逗得呛了一口,不停得咳嗽。
“姑爷真逗,居然还有心情谈生意。”
墨修舞摇摇头:“这就是他让我喜欢的地方,不要脸的模样。”
“我们是来要说法的,不是度假的。”为首一个中年汉子有些愤恨道,“你又伤了我们这么多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伤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就开个门,他们就瘫在我这院门前,我怎么伤的?”
那汉子确实说不上来,毕竟刚才门开的瞬间,把他们震飞出去,但外面的人谁也没看清骆明海的出手。
“我弟弟啊,一般出去之后,没个半年是回不来的,你们等也是白等,就算我把弟弟交出去,你们是他的对手吗?你们要什么说法呢?本来武林中人比武,本就各安天命,有所损失,甚至丢了性命,也是正常的,你们却仗着人多来胁迫骆家堡,你们是觉得你们人多,我们骆家堡就得屈服吗?”
“骆堡主,想来骆家堡也算武林大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棍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才被骆明海震得晕死过去,此刻才清醒过来。
“我以为这老头死了呢?”墨修舞身边的丫鬟疑问道。
“不过震晕了而已,要是真的死了人,就真的麻烦了,这也不过是为了敲山震虎,不然要真的动起手来,不见血才怪呢。”
那老人缓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们都是些小门小派,也不敢和骆家堡作对,方才不过骆堡主你一招,便让我们这些人毫无还手之力。”
骆明海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说话:“公子啊,你说的没错,本来武林中人比武,生死各安天命,我们也不该来,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么多人,连堡主你一招都接不住,我听闻,这骆家堡中,令弟骆明晖更是比你强了许多,那我们又怎么敢和他较量?”
“那他...”
“他总是故意上门挑衅,逼得我们不得不跟他较量,就算较量也就罢了,可是他招招下狠手,我的儿子,孙子已经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就剩半条命,武功也废了,哪有这样子的,你说,我该不该来找你们要个说法?”
“你们都是这样吗?”骆明海问道。
“是啊,就是这样,百般挑衅,然后下狠手。”人群中有人叫道,“堡主不信,自己可以亲自去找你弟弟问清楚。”
骆明海叹了口气:“诸位,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舍弟向来不是惹是生非之人,况且年少成名,更没有必要去仗势欺人,这其中我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样吧,我尽快找到他,解决这之间的问题,倘若真是他做的孽,我就废了他给你们个交代,就算不是他,我也会找出真凶,给你们个交代,你们每个受了伤的,我都现在先给你们一百两治病,可以吗?否则再闹下去,你们讨不到好处,只会两败俱伤。”
“公子既然这么说,我没意见,但总是有个期限吧?”那老人问道。
“三个月。”骆明海想想,便回复道。
“好。”
所有人似乎都同意了,破财免灾,不过半天功夫,几万两银子便空了。
“唉,我还没嫁给你,你就破产了,我可以后悔嘛。”墨修舞看着慢慢地走过来的骆明海笑问道,“你倒是真舍得花钱啊。”
“有你这财主在,我怕什么。”骆明海钻进她的轿子里,叫退左右,笑问道,“咋了,担心我呀?”
“我可不想还没出嫁就当寡妇。”
“那你可以再找一个呀?”
墨修舞重重地掐了他的腰:“老娘十多岁就跟你到现在,你竟然说这样的混账话。”
“我错了,我错了。”骆明海连忙求饶。
墨修舞笑笑:“好啦,不跟你闹啦,我来说正事的,你弟弟,我那小叔子,现在就在南屿城里摆擂台,跟哪些不入流的门派比武呢。”
“真的是这样?”
“我也不相信,你弟弟一向自命清高,桀骜不驯,怎么可能去跟不入流的江湖门派较量,而且还摆擂台,丢人都丢完了。”
“我们去看看吧?”
“那过些天咱们可要成亲了?”
“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成亲,江湖儿女,慢慢来呗,你反正也跑不了。”
“唉。”
婉青虽然不舍,但如今毕竟有身孕在身,又不会武功只能留在家中,目送骆明海跟墨修舞离去。
南静卉自然明白她心里委屈:“她们出去毕竟不安全。”
“我知道,我却没办法心里不吃醋啊。”婉青如实道,“要是我会功夫就好了,可以帮忙。”
“你养好身子,就是那个最大的忙了。”南静卉心中满是怜爱。
相比于婉青的温婉贤淑,墨修舞就显得任性霸道,这自然与她生在武林中人世家有关。
骆家堡跟墨家本就世交,所以墨修舞便从小认识墨家兄弟二人,相对于从小跟自己一样充满傲气的骆明晖,她更喜欢文质彬彬的骆明海,或许这是她自己身上不曾有的优点。
十五岁那年,骆明海替了本该上战场的骆明晖,她怕他去了朝廷,忘了她,便下了这人生最痛快的决定,自己想要的,要握在自己手里,于是灌醉他,得到他,让他明白这辈子也要掌握在她的手里。
但她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特别是离开这这这些年,他一封信都没有。
但他还是回来了,心里还是装着她,她想个许久,突然问道:“你跟婉青真的就那一次?”
“嗯?”
“你们...”
“你觉得我跟她之间...”
“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唯一,你没有变过心,你是因为意外才娶她的。”
“以前我从未对不起你,哪怕曾经我在京城中,回到家,我也一直当婉青当弟妹,毕竟我也一直以为她跟我弟弟之间毕竟有婚约,谁知道我那弟弟那么气人,可那一夜以后,感觉都变了,我说我不对她动情,那是不可能,毕竟她温柔体贴,甚至从来不会跟我提任何要求,甚至那事后,她依旧当什么都没发生,怕影响我们,可我明白我不可能当成没发生,如果你们两个之间要我选一个,我真的没法选择,哪怕你杀了我,好在你也那么体贴。”
“唉,我就是个蠢女人。”墨修舞笑笑,“谢谢你这么坦白,那我告诉你,那天我在你和婉青的酒里下了合欢散,我帮你们扶进房的。”
“什么?为什么呀?”骆明海惊得目瞪口呆。
“我喜欢她呀,你不在的这些年,她成为了我的好闺蜜,她商量,温柔,体贴,对我真的好的太过分了,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一定想娶她,你弟弟那一次把婚书当着她的面烧了,那一夜她离家出走,我找到她时,她哭得好惨,一身的狼狈,我好心痛,真的,我恨不得把骆明晖打死,她是个大家闺秀,离开你家,真的会活不下去,好在你娘很疼她,可我怕她将来遇人不淑,又无亲无故,所以便宜你了,毕竟我的男人才靠得住,这样我又能有个好姐妹相伴。”
“好吧,那我多谢你了,夫人。”骆明海对她做的这些突然也不觉得意外,从小到大,她都这么任性,但却善良可爱。
她突然又问:“那一次就怀孕了?”
骆明海有些不好意思,最后笑笑:“你说吃过鱼的,每天看着自己盘里的鱼,他不吃嘛,况且还是夫人你这红娘牵的线。”
“算你老实。”墨修舞靠在他的怀里,“所以你要更在乎我,我这么体贴你。”
“是啊,江湖人都知道你是母夜叉,却不知道,你在我这儿是那么温婉体贴。”
从小相识,无论她在外人面前多么强悍,却永远在他面前乖巧懂事。
三日后。
骆明晖,他就站在骆明海的面前,但他却似乎并不认识自己这个哥哥。
骆明海自然明白,眼前这个七八分像自己弟弟的人,无论易容术多么精明,却没办法不能去改变骆明晖的个头,因为此刻他竟然比自己矮了些,毕竟骆明晖一直比自己高,甚至不是一星半点儿,是高半个头,但此刻这人却要矮自己一些,也不认识自己。
“你也是来挑战我的?”假骆明晖问道,一脸的不屑。
“我是来杀你的。”
骆明海二话不说,突然身影一闪,跳到假骆明晖面前,左手真气聚集,对着他的脸颊左右开弓,不过片刻,那人的脸肿成猪头,却完全没有能力反抗。
没三两下,他便瘫倒在地,估计此刻早已是天昏地暗,天旋地转。
等他似乎清醒过来时,墨修舞又是对着他一顿爆锤,更没有还手之力,而后骆明海迅速将他点穴,扔进马车里,带走。
夜色撩人,佳人在怀,但骆明海却依旧有些心事重重。
“今晚雅致均无,担心你弟弟吗?”墨修舞理解他。
“是啊,这混蛋什么都不说,我是怕二弟应该是落入这这人手里,怕有什么意外。”
“他的武功,很少有敌手,就怕暗箭难防。”墨修舞柔声道,“没事,平平安安的。”
“我在想,会不会因为得罪什么人了。”
“他得罪的人太多,那没法数啊,天天那么牛气冲天的。”
“我是说,针对我,如果对付二弟,没必要怂恿那么多人去围堵骆家堡,直接把二弟除了就是?偏偏还是我要成婚前?”
“那你得罪什么人?”墨修舞笑笑,“按理说,明面上,都不会有啊,至于咱们当杀手,没人知道咱们的身份啊?”
“如今已经过去,杀手的事就不要提了,咱们这些年毕竟杀了那么多人,虽然他们该死,但终究不好。”
“对了,婉青的爹是你杀的?”
“胡说八道,我哪一次动手,你不是跟在身边,他爹是官,我们不杀官,不是嘛,她爹死的时候,我还在战场上嘞。”
“我想也是,咱们杀得基本都是江洋大盗,或者十恶不赦之徒啊,也无所谓了,反正婉青也都知道了。”
“什么?”
“我告诉她了,我说我就是魅影,但你爹的死,跟我无关。”
“然后呢,她相信了嘛?”
“她相信了,她说她听到过那个魅影的声音,是个太监,肯定不是我们两个。”
“其实我早就查过,他爹是颜王的人,颜王死后一同被杀,应该是太子或者皇帝的人动手。”骆明海无奈道,“我大概也能明白这一切怎么回事了,太子让我想起来,他不是一直在追求你,想和你家结盟,想通过拥有江湖势力。”
“额...”
“你这么说的话,倒是真的,他可不止一次上门提亲,被我爹挡出去了。”
“那明晖八成在他手里。”骆明海想想,“当年我外公的死,我就一直怀疑是他在搞鬼,毕竟颜王和我外公的死,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
“不过他的模样确实是不错,阴柔得比我还秀气。”墨修舞笑笑,“早知道我便答应他了,说不定此刻是个太子妃。”
“现在你也可以哦,反正他又不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情。”
他的话一说完,就觉得背部一阵钻心的疼,她下手向来是不留余力的。
“你再乱说,我便撕烂你的嘴。”
“你开的头。”
“但你却不可以开这个玩笑。”
“唉。”
他无奈地笑笑,却早已习惯于她的任性。
夜既深,他却不再陪着她,一身黑袍,如同夜莺般穿过一条条深巷,落到一座宫门前,朱漆大门,麒麟石像立两侧,自然是达官显贵府邸。
他正想飞身跃起,却闻到一阵熟悉的清香。
“唉。”
他无声地谈一口气,本想趁着她入睡,但她却依旧跟来了。
“我倒是很想看看太子妃住的什么地方。”墨修舞也不等他,径自跃入院墙。
骆明海连忙跟上。
毕竟是太子行宫,两人绕了半天,纵然轻功卓越,不至于被侍卫们发现,但却也一无所获,连太子寝宫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这太子叫什么来着?”
“陈斌。”骆明海笑道,“怎么,真想认识。”
“可以认识,不过半天功夫,他住哪儿,话说你进来找什么?”
“祖宗,你现在想起来问我啦,你一股脑的在前面乱转。”
“说,找什么?”
“地牢。”骆明海笑笑,“这太子行宫有个地牢,经常用来关他想处理的人。”
“你是觉得你弟弟会在他的地牢里?”
“不然就不知道了。”
“那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抓个舌头吧。”
墨修舞还没等骆明海回话,飘身掠下,落到一个落单的侍卫后,想一掌将他击晕。
但她没想到,这人武功并不差,竟然反手接住她的掌风。
四掌相对,拳交腿叠,不过片刻,两人相搏数十招,也瞬间将所有的侍卫们吸引过来,瞬间把墨修舞围住。
“喂,你就不能下来帮忙下。”
骆明海无奈笑笑:“你不是好久没动手了,自己来呗。”
“慢...”
本来昏暗的院子,此刻已然被灯火照得通明,墨修舞的脸自然也被看得清清楚楚。
侍卫中自然有人认出她了:“墨姑娘。”
“你是沈君玉?”墨修舞一脸惊讶。
“是啊。”
“死混蛋,我们进错府了。”
“快罢手,快罢手,是王爷的朋友来了。”沈君玉连忙喝退左右,走上前来:“骆将军和墨姑娘前来,怎么自己跑到院子里来了?”
骆明海掠下屋檐,问道:“这是永安王的王府?我记得我们是进太子行宫的?”
“永安王府跟太子行宫就是一墙之隔。”沈君玉道,“王爷还未入睡,二位既然来了,就快请去吧,王爷要是知道二位来了,那可乐坏了。”
“你们是来找明晖的吧?”他们正要入门,却见永安王自己便已经出了门。
他一向逍遥,虽已是花甲年岁,但却依旧神采奕奕,光彩照人。
“王爷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太子安排人搅合你们的婚事,这事我知道,所以你们来了,我也就知道怎么回事。”
“那我二弟?”
“太子啊,本意是想给你添堵,他不会去伤害你二弟,你二弟就在京城,最近我经常在歌舞坊里见到他在买醉,江湖人都知道他倾心于墨姑娘,可墨姑娘偏偏成了他的嫂子,要是我,我也得去买醉。”
“这样,白担心他了。”
骆明海高悬的心,此刻似乎是放下了。
“既然事情已然清楚,那今晚陪本王买一场醉如何?”
“好,当年战场一别,我们就再没醉过。”
“来人,上酒。”
陈酿佳肴,小院清风,墨修舞饶有兴趣地为他们两人斟酒,听他们说过去的故事。
酒过三巡,永安王已然醉得迷离,但骆明海却丝毫未见醉意,倒不是他没有喝多,只是从来不会醉,千杯不倒。
永安王迷离中,突然笑道:“你知道你外公为何会死吗?”
骆明海一激灵。
“为什么?”
“我不告诉你,不过,太子知道,颜王知道,他自己知道。”
“你这不废话吗?”
永安王笑笑:“你知道颜王为什么会死吗?”
“这我怎么知道?”
“因为他的老师给他喝的毒酒。”
“他的老师,不就我的外公嘞?”
“对,那你说你的外公为什么会死?”
“毒死自己的学生,自然活不成,我明白了,我外公是因为内疚?”
“那个玉棺,是颜王给他的,知道为什么给他的吗?”
“为什么?”
“唉,颜王逼宫失败,皇兄还是倚重太子,既然败了,那总是要体面些,皇兄赐下玉棺一口,而颜王给你外公,自然是想让他为自己收尸,我想当年你也是颜王的拥护者。”
“可惜。”
“是啊,可败就是败了,颜王身死,你外公痛心下,陪着去了,不得不说,颜王是我们这么多兄弟中最有能力,但毕竟皇兄还是有儿子的。”
“本就不该管你们的家事。”
骆明海明白自己心中多年的疑惑,便似乎有些豁然开朗。
永安王醉下了,骆明海起身带着墨修舞离去。
“你不难过吗?”她问。
“为抱负而死,外公也算死得其说,只是从今而后,我们江湖人,还是走江湖路,不再管这朝堂破事,颜王身死,这太子又有那么多兄弟,恐怕这血腥的场面不会再少。”
“你看那是谁?”
墨修舞突然指着前方路边摊位上,一个衣着精致的妇人正一勺一勺地喂骆明晖吃着什么,两人似乎聊得很开心。
“她...”
“她是骆明晖的亲娘,江南烟雨楼楼主厉婷玉。”墨修舞笑笑,“他们似乎很开心。”
“母子亲伦,自然是极好的,见他安好,这就够了。”骆明海笑笑,拉着墨修舞默默地离开。
“我们不去打招呼吗?”
“不要去打扰他们。”骆明海笑笑,“我们却也有我们自己的事要忙碌嘞。”
“什么事?”
“婚事。”彼此相视一笑。
朝阳初起,纵然一夜未睡,却是彼此归心似箭,策马奔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