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蓉花圃

2018-12-31 06:01:16

青春

“给你生日礼物”

“什么?”

“你不是想要米奇形状的mp3”

“不行,我得给你钱!”

“如果,我是第一个送你mp3的男生,你,会记得我吧?”

直到今天,我还能想起那个男孩子,他递给我一个带着丝带的粉色小盒子时,那热切的目光。

如果当时,把“喜欢”两个字说出来,会不会有一点点改变。如果,现在的他,能娶妻生子,过上个平凡却平安的生活,那该多好!

1

——“我不想跟你一张桌”

初三上学期刚开学,传说中的一帮一工程拉开帷幕。

优生和差生分配到一张桌。常年排名班级前三的我,被告知和经常垫底的邹宇飞同桌。

当然,我是排斥的。

“没事,你不用挪,我没东西。”

这是邹飞宇和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我第一次认真地从头到脚打量他。

接下来的连续几天,我压根就没清楚看过他的脸。

英语课睡觉,数学课睡觉,物理课睡觉……

自习课出去打球,经常一个下午不见人。

“哎,老师让我带你学习!”我一面看着大汗淋漓的邹飞,一面惊讶于太阳毒晒下,他至多是全身发红,之后很快恢复白皙。

“哦。我再睡一会,老师来了叫我。”

“唉,老师叫你站起来背单词呢。”我戳戳他的胳膊肘。

他猛地站起来,1米8的个子把夕阳刺眼的光线挡得严严实实。

“t-r-u-t-h”我小声嘀咕。

“老师,我不会。”

“你拿着课本,后排罚站去。”

隔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那天,站起来的高高瘦瘦的剪影,挡住了我的眼睛,也把心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

2

——“你怎么长得毛茸茸”

自从上次拔刀相助,我和邹宇飞的关系热络了不少。

他还是沉默寡言,但会很自然地把漫画书交给我保管,也会若无其事地把下载的新电影给我先看。

“以后上课别叫我,我睡觉正好不打扰你学习。”

“昨天留的数学卷子借我抄一下呗,我给你买苦咖啡冰激凌。”

“一会去小卖店,你还吃上次说的辣条吗?”

……

一次姨妈期,痛经遇到最难熬的历史课。无聊之下,拿出mp3带上耳机准备睡觉。

“喂,你咋也睡觉?”他生硬地戳了我胳膊。

“肚子疼。”

“我这有热水。要不,我陪你唠嗑啊。”

“啊?”

“其实,我脑子挺聪明,学习不好,可能是小时候被我爸打坏了。”

“你爸为啥打你?”我噗呲笑了出来,“你说谎呢吧。”

“我妈在外面找小三,我爸一气之下离婚,后来他经常喝酒,醉了就打我。”

15岁的我,还没有关于家庭不幸福的任何概念。

“你想妈妈吗?”我扭过身直视着他。

这世界上最强烈的感情,应该是少年心中的憎恨吧,它似乎能吞噬一切。

浑浊的雾气混在清亮的眸子里,像口张开獠牙的破败的老井,却引人止不住向里望。

感到我盯着他,他的眼光似乎一下子柔和下来。

他停了半晌,忽然冒出一句,“你咋长得毛茸茸的。”

“啊?”

“我好想捏捏你的脸。”

3

——“篮球赛,你看到我了吗?”

试行了半个学期的“一帮一”,草草收尾。

班主任的原话是,马上中考了,学生的入学率很关键,后进生管不了太多了。

知道这个消息,邹宇飞又是一下午不见人影。

放学之前,他匆匆赶回来,塞给我一盒《范特西》的磁带。

“帮我收一下,我怕老师检查。”说完,他拿起书包跑了出去。

第二天,我和文文弱弱的学习委员于燃冉坐了同桌。

之后的半个学期,出乎意料地,我竟然从来没和邹飞宇打过照面。

他还是经常被罚站,经常一下午不见踪影,经常被老师数落。

在升学的压力下,我也只好装作不经意地,时不时回头朝他的角落望一眼。

偶然听班里几个女同学聊天。

说年级篮球赛开始了,说邹飞宇打篮球很帅,说午休要一起去看篮球赛,说要买脉动给主力队员加油,说……

我不置可否,“既然人家没邀请我,干嘛叭叭的过去。”

比赛那天,我装作去厕所,路过篮球场旁,放慢了脚步。

16岁的男孩子,白色球衣背心,红绿色块相间的球场,无云一碧的天空,还有小心翼翼不敢说出口的话。应该是每个女生都难以割舍的记忆吧。

邹飞宇投篮命中,女生们立刻发出尖叫声,我匆忙走开。

“你今天看到我比赛了吗?”

晚上骑着自行车回家,听到身后有人喊我,呼的一下,脸涨红了。

“是你啊,没有唉,怎么了?”我强装镇定。

“哦,没事……今天咱们班赢了”邹飞宇似乎打不起精神。

“嗯,听说了,挺好的。”

两个人就这样,并排骑着自行车,一言不发。

穿过小县城的市场,两旁小贩的吆喝声,晚高峰时的车水马龙,都渐渐隐去。

似乎能感受到沉默空气中的跳动声,那是我砰砰的心跳声。

“我到家了,拜拜”。好像难一样的,我转进了巷子。

如果那天回了头,不知会不会看到,他停下的样子?

4

——“如果我考不上高中,你会怎么想?”

转眼就是寒假。

妈妈的一个朋友,在开课外数学补习班,索性帮我报名了“七天模拟集训”。

腊月23是北方的小年,也是补习班的开课日。

东北零下20多度的冬天,我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和肥大的帽子,穿过补习班的教室。

坐下才发现,旁边已经坐了人。他轻轻戳了戳我胳膊。

“是你啊,好巧!”我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一阵窃喜。

“哦,我爸送让我来的。”邹宇飞还是平淡的冷言冷语。

扭过脸,避开了打在身上的眼神,却没能避开一阵阵狂乱的心跳。

每次下课,飞也似的跑出课堂,甚至不敢回头张望。

腊月29,课程的最后一天,我决定慢慢地整理完书包,迈出教室时主动跟他打个招呼。

“新年快乐呀!那就,年后见了!”我小声地对邹宇飞说。

“你等等!这个,给你的生日礼物,前两天走得急,没来得及给你。”

“什么呀”

“你不是想要米奇形状的mp3。”

“不行,我把钱给你吧!”

“如果,我是第一个送你mp3的男生,你,会记得我吧?”

我愣愣地立在教室外的雪地上。

我能感觉到雪花落在肩膀上,能看到附近小区里小山一样的黑色煤堆,甚至能闻到远处供暖的烟囱散发出的苦臭的气味。

可是,我却记不得那天,邹宇飞的模样。

他走上前一步,轻轻摘下手套,我看到他手冻得通红,听到他有点沉重的呼吸。

他把手放到我厚厚的帽子上,轻轻揉了一下。

“你的刘海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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