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渣男。
9月26日00:32，宁澄海第一次收到攀枝枝主动发来的消息，却是这样一条令他惊讶的消息。
这简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于是下意识发个问号回去，得到的却是一个巨大的红色叹号，宁澄海顿时欲哭无泪，却又忙不迭打个电话，可全部被呼叫转移了，显然也被拉进黑名单。
宁澄海顿时陷入沉思，白天他假扮尤厘的男友，想来攀枝枝是当真了，晚上为这个事生气睡不着，才给他发了这个消息。
这样一想，宁澄海倒觉得被叫渣男是件好事。
这代表攀枝枝对他有情绪，对他有情绪就说明她在意，她在意就说明她对他有意思。
趁这个机会去见一面，解释清楚，岂不是可以加深感情？搞不好还能顺理成章攀上攀枝枝这棵高枝。
想到这，哪怕此时已是深夜，宁澄海也二话不说开车直奔江城。等到了攀枝枝家，已将近三点半。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他以为攀枝枝已经睡着了，就靠墙坐在她家门口，想等天亮了再说。
却不想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等醒来时已经天亮，楼里已经有人开始出门锻炼了。
而宁澄海就是被攀枝枝出门锻炼的对门邻居叫醒的，那邻居还告诉了他一个措不及防的消息。
说攀枝枝好像出远门了，因为昨天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她把家里一些生鲜食物送给了邻居，然后就拉着个行李箱走了。
得知攀枝枝离开的瞬间，宁澄海再次体验了把心脏骤停的感觉。他突然就想起了高中时期，那时候攀枝枝也是这般不告而别的。
2
八年前的九月份，宁澄海就读于白城中学高一年级。那时候刚开学一个半月，就举行了一场为期三天的秋季运动会。
当时15岁的宁澄海才堪堪长到165，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整个人长得十分白净秀气，可偏偏就报名参加了掷铅球项目。
因为他自小有哮喘症，平日里蹦不得跳不得，更不能跑步，所以在人人都要报名参加比赛，为班级争取集体荣誉奖的情况下，选择了不需要跑蹦跳，且从初中就开始练习的掷铅球项目。
比赛当天，宁澄海觉得自己为了强身健体练了三年掷铅球，怎么也能取得一个前三甲的成绩，就算强中自有强中手，那怎么也得位列前五吧。
然而事实是，他不仅没有位列前五，还成了全场最佳笑料，引起了观看比赛的热潮。
事情是这样的，在轮到宁澄海上场投掷铅球的时候，记录员突然胃疼，临时换了别人来记录掷球米数。
就在宁澄海准备将铅球扔出去的时候，替补记录员从远处跑过来了。也怪他眼神太好，远远瞥到一眼就被人家摄了心魂。
顿时就陷入一首歌的情景中：啊，是心动呀，糟糕眼神躲不掉，对你莫名的心跳。
于是因为这一眼心动，忘了把掷铅球的手松开，连人带球一起被甩了出去。
就这样，宁澄海倒地磕了头，然后就感觉有人跑过来，将他打横抱起，在他彻底昏过去的一瞬间，他勉强在重影的情况下看清了抱着他奔向医务室的人是谁。
那个人就是让他一见钟情的替补记录员，然而等他从医务室醒来时，运动会早就结束了，替补记录员也不知去处。
像是从天而降，此后许久宁澄海都没有在学校遇见这个替补记录员。
而这个所谓的替补记录员正是当年就读高二的攀枝枝。
3
宁澄海在校园里游荡寻找了半个月，最后才在不常去的篮球场找到了攀枝枝。
彼时攀枝枝正和一群男生打篮球，只见她运球跨步急停投篮，“哐啷”一声便命中一球。
然后就见她和队友搭肩勾背欢呼雀跃，宁澄海越看越生气，也顾不得许多，转手就用三倍的价钱从别人手里买了一瓶未开瓶的矿泉水。
然后就见他气势汹汹冲进攀枝枝的队伍，借着送水的机会把那些男队员全从攀枝枝身边挤开了。
攀枝枝神经粗的可以，还以为宁澄海是来报恩的。连连问宁澄海怎么样，脑袋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宁澄海把水递给攀枝枝，见她把水喝了，才笑着说，“我早就没事了，额头上也没有留疤。”
彼时宁澄海还未进入变声期，许是他早产体格差，所以自小就比同龄人发育晚，童声一直维持到十六岁“高龄”，不过要比孩童期的声音低沉些。
再加上身形单薄，个头不高，又有宽大校服笼罩，别人自然而然把他当成了女孩。
于是有队友起哄，“哟，老攀不简单啊，现在连学妹都不放过了。”
宁澄海还没有什么反应，攀枝枝却一口水喷薄而出，差点喷宁澄海一脸，“你们别瞎说，人家是男生。”
“哇喔，怪不得文艺追不上你，原来你喜欢这种文弱型的男生。”队友们再次起哄。
攀枝枝正欲反驳，上课铃却响了，铃声下，一群人仓促而散，攀枝枝被人前挤后拥地推跑了，宁澄海跑不得，只能落于人后，心里却暗下决心好好锻炼，多喝牛奶，好快点成长为一个正常的男生。
整整一个高一，宁澄海只要有空就去篮球场看攀枝枝打篮球，等攀枝枝打完球再递上纸巾和矿泉水，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又是一出学妹暗恋学长的戏码。
也怪不得别人误会，整整一年，攀枝枝拔高到178，短发高个，身手矫健，声音中性偏低沉，任谁都会以为她是个爱打篮球的阳光学长。
而宁澄海却像定格了一般，个子不见长，还越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起来。
再加上他看见攀枝枝与其他队友有亲密举止就气不打一处来，想着法跳着高的去捣乱，那酸味别提多浓了，不知情的人自然会误会。
甚至每每有人见到他和攀枝枝在一起，都会有人冲他们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4
宁澄海读高二时，攀枝枝打了一场篮球告别赛。
当时他没觉得有何不妥，只当她是读高三了，没时间再打篮球了。
那场比赛攀枝枝所在的队伍大获全胜，攀枝枝高兴得手舞足蹈，居然还和两个队友抱在一起原地蹦。
宁澄海顿时就吃醋了，却也没有阻止，毕竟赢了比赛高兴，但攀枝枝下场后宁澄海却没送纸巾和矿泉水。
其实他是故意这样做的，他就是想让攀枝枝知道自己吃醋了。
结果攀枝枝却以为他是生气，还问为什么每次她赢了比赛宁澄海都会这样，摆着一张臭脸，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宁澄海有些无奈，攀枝枝简直就是钢铁直女，但谁叫他喜欢她，于是解释道：“我没生气，你误会了。”
攀枝枝很根本不相信，还自顾自地说：“你明明就有，你每次都这样，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宁澄海气急，“我真没有生气，我是看你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吃醋，我喜欢你，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结果众目睽睽之下把一番话说完，攀枝枝居然面色一白。
宁澄海却乘胜追击来了一句，“攀攀，我喜欢你，你能跟我在一起吗？”
攀枝枝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面色难堪地说：“我考虑考虑。”
宁澄海当下就心凉半截，因为他知道攀枝枝所谓的考虑不过是为了维护他的面子。
然而隔了几天他却真的收到了一封回信。
信的大致内容是说他人很好，只是他们不合适，因为她是个女生，不好跟宁澄海在一起。
起初宁澄海没反应过来，他以为攀枝枝是不知道他是男生，以为他是les。
后来宁澄海回想起攀枝枝是一直叫他宁学弟的，那么她的意思岂不是以为他不知道她是女的，那她这封信的意思就是以为他是gay咯？
这其中误会可太大了，他一直叫她攀攀，没有叫她学姐，这不过是不想拉远他们的关系罢了。
同时也不想和她朋友一般叫她老攀，一是怕更凸显他们有两岁的年龄差距，二是怕她也把自己当朋友。
而叫枝枝是怕太亲密，她不习惯，所以思来想去只有攀攀亲昵又特殊。
合着他考虑了那么多，她却以为他不知道她是女生。
于是隔天拿着回信去了攀枝枝的班级，想要跟攀枝枝把话说清楚，却不想攀枝枝不在班里。
宁澄海本以为她是请假没来，结果她同学却说她是转学走了，因为她是借读生，高考要回原籍考，但班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原籍是哪。
于是攀枝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又去了哪里。
这时，宁澄海突然就想起了那场所谓的告别赛。
原来，这场不告而别早有预告。
5
长达五年的不告而别于宁澄海读大四那年结束。
那是怎样的一天呢？
那天好像天很蓝，太阳不知躲在哪里，只偶尔飘过几朵云，显得格外清新。
树也很绿，风微微吹过，会有唰啦啦的响声，听进耳中却让人心生宁静。
可却唯独不记得花是怎样，或淡雅，或艳丽，反正统统没有入眼，只记得花坛的后面站着攀枝枝。
那是比花更亮眼的存在，盘正条顺地往那一站，自成风景。
五年没见，她虽蓄起了长发，穿飘逸的长裙，踩着几厘米高的凉鞋，却一点不妨碍宁澄海一眼将她认出来。
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见有男生从宿舍楼里出来，攀枝枝见了，径直就迎了上去。
这时候宁澄海才发现攀枝枝大包小包拎了许多东西，从吃到穿很是全面，显然都是给那个男生的。
但那个男生却没有从攀枝枝手里接过东西，然后就见攀枝枝说了些什么，男生竟然脸色一变，瞬间生起气来。
那个男生宁澄海认识，名叫祝愿，大二休学一年，今年刚复学，而他之所以回学校就是为了见他。
彼时宁澄海已经创业半年多，正在开发软件，他听闻祝愿是这方面的好手，就准备邀请他一起开发，算是慕名而来。
而面对此情此景，宁澄海憋不住了，三两步凑上前去，准备帮攀枝枝解围，却猛地听见攀枝枝说，“行了行了，我不给你就是，你别生气了。”
宁澄海呼吸一窒，他竟不知道攀枝枝还有服软的一面。
他正犹豫到底还要不要上前时，攀枝枝居然认出了他，有些意外的叫了声宁学弟？
宁澄海身子一僵，但还是又凑近几步，伸出手笑着说：“好久不见，攀攀。”
他依旧不肯叫她学姐，好像潜意识觉得一旦叫了学姐，此生他们就再也不会有交际。
之后的寒暄有些老套，无非就是你怎么在这里，没去实习吗，最近过的怎么样，但两人都很默契的绝口不提当年表白与不告而别的事情。
攀枝枝在得知宁澄海是来找祝愿谈合作的之后，显得比祝愿本人还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说什么他太会挑人了，眼光好，有了祝愿帮他，他的软件一定会大获成功。
宁澄海一听，顿时就不想找祝愿合作了，不过祝愿倒是很有眼力见，见攀枝枝与他叙旧，了解了合作的事情之后，便主动离开了。
然而祝愿离开之后攀枝枝更变本加厉了，不停地给祝愿说好话，最后还说出请看在以前的情谊上，一定要收下祝愿，理由是祝愿太需要这份工作了。
宁澄海也不知道中了什么蛊，总之就顺势答应了。
那天的最后，宁澄海还是没忍住说了当年的事，并表示自己喜欢的是女生，也一直知道攀枝枝是女生。
起初攀枝枝有些惊喜，但随着宁澄海问出那句，你现在有男朋友吗？如果没有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攀枝枝脸又瞬间白了起来，她双眉紧促，面露难色，最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不好意思啊，宁学弟，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