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人说,当上天被感动或是感受到人间有凄苦的时候,就会落下泪水。对于这样的无稽之谈,古少枫只是一笑了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在这几年里,雨该是下个不停了。他心里的凄苦,何曾停过。
今晚的雨,下得特别大!古少枫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雨,看着用力吸附在窗上,然后又无力地滑落下去的雨珠,心里有说不尽的凄凉。
“啪”的一声,古少枫又点上了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享受着尼古丁带来的短暂快感。在他的脚下,早已躺满了烟蒂。这都是他这今晚的杰作。
古少枫永远也忘不了,他抽的第一根烟的味道,苦涩,呛,伴着痛不欲生!甚至在之后,她询问起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还得强颜欢笑故作潇洒地对她说,因为他发觉自己抽烟的时候很帅。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他总是有种心绪不宁的感觉。可是一切事情都进展得很顺利,为此,古少枫只能把它归结为自己太激动了。
“怎么样?那边来消息了吗?”站在窗边的古少枫突然问到。
“还没有,只是下午来过电话,说对方约了她今晚见面,会给她个惊喜,她估计事情应该差不多可以成功了。等事情办好后,她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在古少枫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一直半躺着的庄亮,一听到古少枫的问话后,立刻直起了身体,把已经回答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庄亮跟着古少枫已经有两年了,似司机,似保镖,但他知道古少枫一直拿他当兄弟,也因此,他才会死心踏地地跟着古少枫。两年了,不管遇到多大的事,他从来没有见过古少枫像今天这般,完全丟了魂。
“哦,那就算了,再等等吧,反正这么些年都熬过来了。”说完后,古少枫又点起了一支烟,慢慢地,原本阳刚帅气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他要守护的人,绝不允许受到一丝的伤害。否则,他将会加倍奉还。
2
在一间装修得很是高档豪华的西餐厅的包间里,一身正装的张天昊不时地看着手上的表,离相约的时间越近,他的心就变得更火热。他不时地打开手中的手饰盒,轻轻抚摸着花了血本购买的钻戒。当他想到,过了今天,在现在看来的血本将会变得微不足道的时候,便不自觉地咧起嘴笑了起来。不过很快,他便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张天昊觉得自己就是男人中的典范。试问一个拿死工资的男人,有几个能做到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他做到了!不仅如此,在前些日子他还搭上了一个富家千金,一个不计较他是有妇之夫的富家千金。最让他自豪的就是,他还是属于被追求的那一方。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他离婚了,比想象中的顺利,只不过对方平静得有些可怕。不过这些都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他现在很庆幸,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为了能多潇洒几年,连孩子都还没有。不仅如此,他还在这段时间内断绝了和其他情人的往来。究其原因,就是那富家千金想要和他结婚。所以,必要的样子是要做做的。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虽然他不知道那富家千金到底有多少钱,但是从她隔三岔五地换着不同的豪车来看,那身价绝不会低。
“昊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就在张天昊还沉浸在自己快要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的时候,包厢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长相和身材都属上乘的女人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大汉,应该是保镖之类吧。虽然这阵势让张天昊觉得有些奇怪,之前他还没见过对方带过保镖的,但想想今天的天气,心里也就释然了,而且心思更加活跃起来,到底有多少财富的人才会配上保镖,而且一配就是俩。
看着向自己款款走来的美人儿,张天昊赶紧咽下了快要冲出嘴唇的口水。相交这么久了,他还没有尝试过这个女人的味道,甚至连手都没啥机会碰过,对方坚持要把最珍贵的东西留到新婚之夜。张天昊怕因小失大,所以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没事,等你多久我都愿意。”张天昊有些违心地说道。
“他们……”张天昊看了看那两个大汉。
“没事,当他们不存在就行了,我的两个大哥,今晚雨下得太大了,担心我路上不安全,所以送我过来的。”梁雪轩在张天昊的对面坐下后,压根没有用正眼看过站在她身后的两个所谓“大哥”。
“对了,昊哥,你说今天有惊喜给我,到底是什么惊喜啊?”梁雪轩一脸期待地看着张天昊。
“小轩,我爱你,嫁给我吧。为了你,我今天已经离婚,嫁给我,好吗。”张天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梁雪轩的面前,单膝跪下,把一直攥在手里的首饰盒打开,向梁雪轩求婚。
3
窗外的雨还在持续着,丝毫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征兆,反而越下越大。
“咪嗦啦哆瑞啦哆嗦……”就在古少枫又陷入那些甜蜜却又痛苦的回忆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首小提琴演奏的《梁祝》,能让他听出肝肠寸断的曲子,伴随着他好几个年头了。
古少枫拿起电话一看,是他的一个师姐来的电话,他们都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关系不错,更重要的是,她是她最要好的闺蜜。
“喂,丽姐,你……”方少枫接通电话,刚想向对方开个玩笑,问她是不是想他的时候,对方却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话音中还带着紧张和抽泣的味。
“阿枫,你快来我这,小影今天过来我这边,只是告诉我说她离婚了,然后就一直在房间里哭。刚才我去洗澡出来,就不见她的人了,我担心她会做傻事,你快点过来。我现在先出去找找看。”
一听到陆小影有可能要干傻事的时候,古少枫全身的寒毛瞬时间都竖了起来,夹在指间的香烟也跟着被抖落了。
“我现在就赶过去。”古少枫一挂电话,猛地就向大门口处跑去,边跑还边喊,“阿亮,快点去开车。”
看到古少枫惊慌失措的样子,躺在沙发上的庄亮“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顺手把放在沙发前茶几上的车钥匙抓在手上,跟着古少枫跑了出去。然后就在古少枫刚打开大门的刹那,他就先闪身冲了出去,往车库里跑。
在古少枫所购买的这栋别墅的车库里,停了好几部价值不菲的豪车,如果张天昊在的话,可能就会认出其中有几辆就是梁雪轩开过的。
4
在雨夜里,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起不了多少作用了,只能略微地指示着一个大概的方向。此时,一辆保时捷不停地响着喇叭,一路飞驰。如果在平时,这不过是一个正常的车速。但是这样的天气,这开车之人就显得有些疯狂了。
“阿亮,快点,再快点。”一路上,古少枫不停地催促着庄亮,让他把车开得快点,再快点。庄亮并没有回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道路。不管古少枫多急,他首要的就是保证古少枫的安全。他所能做的就是把能控制的车速放到极致。
就在刚才,丽姐又来了电话,给他带来了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陆小影虽然找到了,但是人已经上了天台,在天台的护栏边呆坐着,不管怎么劝,始终不肯下来,
古少枫一边催着庄亮,一路祈祷,希望陆小影不要做了傻事。此时的他,不仅仅是担心,更是后悔,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事情一直很顺利,唯一让他想不到的就是,陆小影会有走上这么偏激的一条道路。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如果不幸的事发生了,他一定会痛苦内疚终身。他甚至想着,如果不幸的事发生了,他要不要也跟着一起结束算了。他已经痛苦好久了,但是之前再怎么痛苦,他都还能看到希望,但人都不在了,那将是绝望了。
快点,快点,再快点。古少枫心里不断地呐喊着。看着不断地向后闪过的树木,虽然知道庄亮已经在尽可能地快了,但古少枫还是在不停地催促着。所幸的是,这个时候,路上的车已经没有几辆了,更不要说行人。他第一次开始讨厌下雨,如果不是下着这该死的雨,还能快上太多了。
就这样,一路疾驰,不知道超过多少在路上慢慢挪着的车,不知道闯过多少红灯,庄亮终于载着古少枫赶到了地方。而在下车的时候,古少枫从储物箱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揣进口袋。
3
待上到天台,见到还在天台边缘呆坐在护栏边的陆小影时,古少枫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至少他赶上了。可是看到陆小影身边不足半米高的细小钢筋护栏时,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丽姐此时还在离着陆小影不远处痛哭流涕地劝慰着陆小影。可陆小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抱着双膝,头轻轻地靠在膝盖上,像及了受尽委屈的孩子。
“师姐!”
古少枫喊了一声后,便慢慢地走到方丽的身边停了下来。他也不敢再靠近了!
听到古少枫的叫声后,陆小影终于把头抬了起来。那张被上帝之手亲自捏造的精致的脸,现在已是苍白如纸。
“阿枫,你也来了。能再见上你最后一面,这样我的遗憾又会少了点。”陆小影用力地张开她紫青的嘴唇,从喉咙中硬生生地挤出话来。
“师姐,你先下来吧,有什么事我们下来再说好吗。这世上没有我们过不去的坎,只要你好好的,下来吧,好吗。”看着心中最美的可人儿,此刻全无生气,古少枫揪心地痛,哀求着说道。
“不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你知道吗阿枫,我离婚了,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阿枫,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竟然不要我了。”原本死气沉沉的陆小影开始激动起来,大声哭喊着。
“你没有错,你不会错,你永远不会错。他不要你,那是他瞎了眼。没有他,你还有我,你还有丽姐,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为何你要为了那样的人折磨你自己。”看着眼前为了别的男人要寻死的心爱的女人,古少枫心如刀割。
“阿枫,不一样的,你没爱过,你不懂的。我现在活着比死了更难受。阿枫,我的心好难受,好难受!”陆小影一边痛哭,一边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这样能把自己心中的痛都拍挤出来一般。
“是,是不一样,但并不是因为我没爱过,而是因为我爱了一个并不知道我在爱着她的人。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了,我看着她成了别人的女朋友,再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妻子,我却只能强颜欢笑着假装祝福。现在,更是看着她为了别人寻死,我却无能为力,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陆小影,你知不知道,我一直爱的人是你,我爱的人是你啊,陆小影!我不想当你心目中的弟弟,我想要当你的丈夫,丈夫!”
十一年了,古少枫从来没有当着陆小影的面叫过她名字,一直都是用他们两人第一次在学校见面时的称呼,“师姐、师姐”这样叫着。特别是陆小影有了男朋友之后,为了还能保持着像亲密朋友之间的联系,古少枫更是不敢直呼陆小影的名字,直至今日。
“阿枫,你不要说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我已经是个不洁的女人,我配不上你,如果有来世的话,希望我能再遇见你。阿枫,对不起。你一定能找个比我好千百倍的女人的,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祝福你们。”听着方少枫的倾诉后,陆小影哭得更是痛彻心扉。回想起往昔的种种,她更是痛恨自己,为啥一直没能看懂方少枫对自己的情意。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跳下去,等下辈子,再来偿还古少枫今世对自己的情意。
“小影,好,既然你不想活了,那我陪你。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守护着你,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不管人间,天堂或是地狱。”古少枫话一说完,便从口袋里拿出那把折叠小刀,然后快速打开,往自己的胸口慢慢刺进去。
“枫哥。”一直呆在天台出入口处的庄亮一看到古少枫做出如此过激的事后,大喊了一声便向着古少枫奔跑了过去。
“你给我站住,不要过来。”看到向自己这边跑来的庄亮,古少枫直接把他喝止了。
“小影,你既然选择了死,那我就不再独活,这些年来我过得太痛了,但不管怎么痛,我还能见到你,如果你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古少枫一边忍着痛,一边用刺进身体的刀慢慢地往下滑,慢慢挪向陆小影。在胸口处涌出的血瞬间把他染成了一个血人,任大雨怎么也冲刷不了。
“不,不,阿枫,你不要这样,不要啊!我求求你不要啊。”看到用刀刺进自己身体,慢慢向自己挪过来的古少枫,陆小影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啥滋味,只能拼命地摇着头哀求着。
“小影,对不起,这辈子不能保护你,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丝的伤害。”剧烈的疼痛在加上血不停地冒出来,古少枫终于熬不住,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阿枫!”看到倒在地上的古少枫,陆小影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坚持,想要去救这个偷偷爱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弟弟”。可是,当她站起来之后,身体和心里都已经到了极限的她,身体一软,便往后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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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长长的通道上,不管白天黑夜,灯光总是如此亮堂。当不管再怎么光亮,给人的感觉总是如一只妖兽的血盆大口般。
夜,又再次降临,通道上的行人也在慢慢减少,只有偶尔匆匆而过的医生或者护士。庄亮此时正靠在一间病房的门口守护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到现在都让他心惊胆颤,幸好古少枫没事,要不然他一辈子都会不安。他应该在第一时间过去把古少枫手中的刀抢走的,他更不应该在车上放那把该死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