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北京这座城市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也有不同的人去，每晚来去的人都沉迷于纸醉金迷，而我终究也是逃不过的。
酒瓶定格的那刻，我选了真心话，姚小鬼呲牙，在闪灯下笑的诡异，“为什么离开？”
不需多想，张口便答，“想离开呗。”
酒瓶再次定格时，我被瓶口反射的灯光晃了眼，看的并不真切，但今晚，我的运气确实不佳。
我向来是个胆小的，爱玩却不喜冒险，灌口酒，依旧选了真心话。
姚小鬼在我身边坐的端正，“为什么不来医院看他？”
我瞪他一眼，“你这人烦不烦？”
随后肩膀便被姚小鬼的铁爪禁锢，一时疼的厉害，不由抽气，耳边却全是那句为什么，像是炮弹，将头颅炸的四分五裂，浑身都是不可言喻的痛，恍惚间，在这灯红酒绿之下，姚小鬼像只真正来自地狱的魔鬼，要将我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强撑着要被姚小鬼晃散架的身子，急忙说，“我说，我说。”
“说！”眼前的姚小鬼张大嘴喊，我仿佛已经看见他嗓子里的小舌头。
那刻酒劲上头，我卯足了劲喊，“因为恨。”
那声音大的恨不得盖过耳边的摇滚乐。
只一句话，肩上力度小了七成，姚小鬼是呆滞的，但依旧不肯放过我，甚至还喃喃说着什么，不应该的，他对你那么好，你不该恨的。
我嗤笑，不应该的事情多了，他乔安，也不应该活着。
2
第一次见到乔安时，他正在胡同里打架，与他打架的和后来扬言要废了我的是同一伙人，而彼时他身后护着的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
当时的乔安即使在护着人的情况下，也依旧如战场上的英雄那般勇猛，而我则远远的蹲在胡同口窥视着这一切。
打了没多久，那伙人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要撤。
临走前那伙人却还不忘威胁乔安，让他以后见到他们记得绕道走。
乔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只回了个轻蔑的笑容。
那伙人散了之后，乔安站在男孩面前说：“别怕，万事有我。”
而后他扶墙而立，用手抻着衣袖帮男生擦迸溅在脸上的血液，男生一把挥开他的手，跑了。
那时候，我分明看见乔安的眼里有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涣散。
但那会儿乔安是笑着的，这一笑，他脸上的伤又开始流血。
我路过那片战场，给乔安递一方手帕，他接的自然，走的时候还特意多看我一眼，最后他告诉我他叫乔安，以后有事他罩我，可他连电话都没给我留。
当时我看着我家院子墙壁上不甚清晰的血手印，却忽然觉得或许乔安真的是个人物。
可事实证明，乔安既不是地头蛇，也不是黑帮老大，他只是个脑子缺弦爱管闲事的富二代。
3
当胆小的我，第一次喊出乔安的名字时，那伙人有些不屑：“那个爱多管闲事的家伙，哥几个见一次打一次，就他也能救你？”
我掐着腰虚张声势，“哪个英雄不是在关键时刻才出现救美的！”
为首的混混讥笑，“救美？你这种额头有疤的恐怕倒贴才有人肯要，他乔安就是吧。”
说罢，那人笑作一团，而我趁机狠狠踢了他的裤裆，随即一声哀嚎划破天际，但很快就有人揪起我衣领，把我抵在街灯杆上：“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讪笑，“大哥，刚才我是不小心的，我发誓。”
抬手的瞬间把三根手指狠狠戳向那人的眼睛，那人慌忙松开我躲向一边，我则趁机而逃，但旁边那个捂裆的人反应很快，直喊着让其他人围堵我。
逃命路过一胡同口时，我被从黑暗中伸出的一双手拽进了胡同，同时附近响起了警笛声，随着警笛声越来越近，追我的人慌了，就此纷纷抱头鼠窜。
眼前的变故让我更加惊慌失措，待看清黑暗中拽我的人是乔安时，我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算咽回肚子。
这时一个手机里播放着警笛的男生突然出现在胡同口，他用灼灼目光看着我和乔安。
这样的转变，让狼狈如狗的我有些尴尬。
毕竟上次乔安保护的是他，而这次，却是他和乔安保护我。
而他，就是姚小鬼。
4
和乔安真正熟络起来，是因为那之后他每天都带着小鬼去我的摊子上买副煎饼。
日子久了，小鬼会蹲在路边，嘴里含着煎饼，含含糊糊问些有的没的。
比如，我是不是孤儿，比如，我是不是缺钱。
每当这时，我都会故作深沉的回他一句，其实我是个富二代，出摊只是为了体验人生。
那会儿，乔安则总是靠着街灯杆，呈北京瘫状上下看我一番，然后咂咂嘴，“你要是真有钱，就先去换张脸吧。”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麻利磕开一个鸡蛋在煎饼上涂匀。
乔安语塞，随手抹把嘴，然后像往常一样扔给我50块钱，故作潇洒地带着小鬼走了。
那时候的乔安，虽然对我兴趣缺缺，但我却一厢情愿的认为等我变漂亮后，他就会正眼瞧我。
至少，在辰溪出现前，我是有过这个念头的。
5
在我单方向对乔安如火如荼的示好时，辰溪出现了，她说她和乔安还有小鬼是发小，但她不缠着小鬼，却总缠着乔安。
清晨，乔安照常来我这吃煎饼，辰溪也跟着来吃，我想着要在乔安的朋友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就说今天的煎饼我请了。
没多久，辰溪吃着吃着就嚷嚷自己肚子疼，非要让人陪她去趟诊所，乔安原本要去，但辰溪一脸矜持的拒绝了，最后愣是鬼使神差的要求我陪她去的。
去诊所的路上，辰溪满脸荡漾地挽着我的手问我有没有发现乔安哥对她有意思，我无言以对，她就板了脸问我是不是也喜欢乔安，我向来兜不住心事，她却因此一把甩开我的手，甚至还推搡我一下：“你这种丑八怪也配喜欢乔安哥？”
我诧异，“丑八怪？”
“没错，你以为你给乔安哥摊过几个煎饼吃他就能看得上你？醒醒吧，你根本不是丑小鸭，也不配做灰姑娘。”
辰溪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让我无力反驳，只能尽快逃走。
后来，辰溪回到煎饼摊前笃定的说，“乔安哥喜欢的只能是我。”
我没有接话，只一刻不停地摊着煎饼。
而站在不远处的小鬼则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6
乔安果然和辰溪在一起了，乔安表白的时候很是轰动，至今网上还流传着一段某富二代用无人机在中传门前当众向校内女学生表白的视频。
两人好的如胶似漆时，乔安甚至恨不得时时刻刻把辰溪拴在裤腰带上，最让人受不了是，就连上厕所这种事，两人也能隔着门一刻不停的秀恩爱。
就比如辰溪让乔安站在门外为自己唱情歌。
与此同时，乔安以投资人的身份，帮我开起了饭店。
装修时，我找了几个工人在厨房里凿开个大洞，并安上了纱窗和数个排气扇，那时候我还以为乔安会怪罪我破坏了他的怀旧设计，但他却轻飘飘对工人说了句一切按照我的意思来，就彻底当了甩手掌柜。
正式开店的日期与辰溪生日同天，借着双喜临门的由头，乔安在饭店当着众人的面正式宣布辰溪是他以后要娶的女人，而我只是合伙人。
饭店开的红火，乔安和辰溪每天在大厅帮忙，小鬼则跟在我身后忙活，每次累得不行都是小鬼亲自帮我捏肩捶背。
时间长了，他甚至连我的特殊日都记得一清二楚，而且每次都不让我碰凉水。
为此他还特意给我煲汤喝，即使烫的满手都是水泡他也依旧乐此不疲。
一天晚上本来大家都忙的团团转，但半路却突然冲出一个人找辰溪，目测应该是她爸之类的要带她回家。
想着可能是嫌辰溪总往店里跑耽误了学习，我就想去帮忙解释，结果半路却被小鬼拦下：“你别去。”
“那怎么行？”我皱眉看向门口。
他反问，“你是觉得自己比她男朋友更具有说服力？”
我不语，他便捏住我肩膀，满眼都是恳求：“求你好好睁眼看看，喜欢你的到底是谁。”
我抿紧嘴直直望向小鬼，不作答。
姚小鬼见状，有些失望的松开我并连连后退，然后一下一下戳着胸口：“是我，是我姚小鬼一直铁了心为你画地为牢，而你的眼里却只有他乔安。张玖，有时候我真恨不得剖开你的心，看看它到底是不是铁做的。”
看着这样的姚小鬼我有些无措，只想快些远离他，他看出了我的意图，不等我做出反应，他就发泄似的狠狠搬住我的脑袋亲了我。
本能的伸手去推他，结果他却越来越用力地禁锢我，挣扎间余光瞟见站在门口的乔安，忽的鼻头一酸，眼泪刷刷直坠，姚小鬼见我这样有些愣神，我趁机推开他，快步跑进厨房关上门。
厨房里，我背靠着门蹲在地上不住地用衣袖擦着嘴唇，一边擦一边在脑海里不停重放乔安看我和小鬼的眼神。
也许这次我是真的要放弃他了。
7
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那三人竟同时隐匿，如同人间蒸发。
某个雨夜，我被警察打来的电话吵醒。电话里警察说有人证实曾有在逃人员途径饭店，而我身为唯一能联系上的老板，定要全力配合侦查。
于是冒着雨，我匆匆赶去了饭店。
到饭店时，警察已等候多时，我殷勤地调监控，陪着调查，可却没有收获。
等我把人送走回来，屏幕上正按顺序播放第二天晚上的录像，上面有乔安和小鬼的身影，我不以为意，毕竟那段时间二人天天来店里。
但很快我发现录像居然是他们出现的最后一晚，而且时间是饭店关门之后，看画面他们好像吵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我？
一时怀着窃喜把画面和音量放到最大，认真满足着自己的虚荣心。
起初两人都还算平静，即使把声音放到最大也只听到他们说些类似不可以，不能之类的词语。
后来不知怎的，小鬼突然一把将乔安抵在墙上，我喜欢谁还轮不到你来管！
乔安看起来很平静的说了句什么，小鬼满脸乞求，再让我一次，就一次。
乔安沉默半晌，几乎没有任何前兆就给小鬼的脸来了一拳，嘶吼，这是让不让的问题吗，从小到大我都可以让，但这次不行！
小鬼打了个趔趄，但他很快站稳，然后狠狠揪住乔安衣领几近疯狂的问着为什么。
因为她是玖歌！
霎时，我头脑一片空白，如同被人用铁锤砸了个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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