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系列:鸢尾花

2019-02-14 11:09:33

青春

(一)

我和苏若的相识非常戏剧性,2015年初三的暑假我在一个贴吧上连载完我的一篇校园小说,翻读者评论的时候,大抵都是“加油。”或者“会一直支持你的。”只有苏若写的是:“我想要你的QQ号。”

结果自小接受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在网上交朋友等类似教育的我,二话不说,将QQ号回复了过去,我并不知道她叫苏若,那时,她的名字是“用户8437442”

(二)

不久之后我就收到了此人的加好友申请,她在附加消息里写的是:“我是苏若。”我顺手就把这个名字做了备注,并回复:“你好,用户8437442,我是白珊。”

简单的聊天,我知道了她正要升初二,生活在B城,而我在H城,差了大概900公里,上网查到这个数字时我吓了一跳,要知道,我还没交过这么远的朋友。

我高一,她初二,我比她大两岁,可能鉴于年龄优势,她一直很喜欢向我讲一些学校的事情,我给出的建议她也会认真考虑,着实让我这个无能人士的虚荣心满足了一把。

苏若说她偶尔放假才能碰碰手机,而且她也并不喜欢节奏太快的生活,问能否写信给我。

于是在2016年8月19日,中午从学校食堂回到教室的我收到了来自B城苏若的第一封信。

亲爱的白珊:

见信安好。

终于等来给你写信的时间了,我好开心,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初次写信,我想要给你全面的介绍一下我,在学校的时候的我很会搞笑,但我在家的时候会很安静,睡觉之前可能会变成抑郁症患者,总是喜欢把事情往悲观的方向想,我并不是一个心态很好的人,也很矛盾,但这是真的我。

白珊,我很喜欢你,我记得每次叫你时你对我说的那句:“我在呢。”让我觉得很安心,总有一天,我要孤身坐着轰隆隆响的火车,去到你的城市,走过大街小巷,抚过青砖黛瓦,找到你。

2016.8.12

苏若

这封信我看了四遍,我并没有很了解苏若,只是关于一种叫做约定的东西久久的停留在我的脑海。

因为苏若寄来的信我变的很开心,甚至忽略了同桌安恒传过来的理综卷子,我拿着信一直笑,想象着我和苏若某天见面时的场景。

“你傻笑什么呢?”安恒的大手轻拍我的桌子,十七岁的少年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和他说话依然让我紧张,我对上安恒的眼睛,没来由的慌了神,他的大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快速收回目光,将信折好放入抽屉。

抬头通过走廊的窗户看到外面绿油油的大树,低头看见眼前的理综卷子,我叹口气不知如何如下笔。

(三)

马上就要月考,我看着物理老师随堂检测后发下来的卷子,一个个红叉扎红了我的眼睛,我感觉到了安恒投来的目光,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我掉的眼泪。

怎么能这么怂呢,白珊?不就是考砸了嘛,又不是世界末日!我的脑子里黑白小人在打架,我说服不了自己,毕竟世界末日大家都得完,考不好是我一个人完。

安恒主动来给我讲题,我知道这次随堂检测他又是全班第一,我看着神情专注的少年,这是我高一的同桌,也是我高二选理后的同桌。

“怎么这题也错了?”安恒声音有点不耐烦了,我抱歉的笑了笑。

窗外的景色一直变,窗内的人也一直换,可是我和安恒,竟然从高一做同桌一直到高二。

真是挺不容易啊。

我曾经觉得再努力一把就有资格和安恒平起平坐,看着倒数的成绩,我开始质疑自己,脑袋里里冒出一个想法:白珊,选理科真的对吗?

这个问题并没有随着月考的来临得到答案,月考过后,等成绩的时间里,我收到了苏若的第二封信

亲爱的白珊:

见信安好。

今天是上学的第二天,九年级的学习吧,让我觉得不习惯。

我是走读生,每次我到班里之后,所有人都在看书学习,之前七、八年级不经世事的格外叛逆已经离我而去,我知道我必须要认真、拼命抓住老师口中的每一个字符,点名回答问题总是让我猝不及防,九年的课程及进度飞快,有些问题我根本没时间去消化。

最后一年初中了,我会努力,考上好的高中,考上好的大学。

2016.9.12

苏若

我高二,她初三,不同以往,我从苏若的信中看出了成长与迷茫,她身上依旧带着稚气,只不过初三忽如其来的压力让她觉得恍惚,她和我一样,对于未来,对于自己的选择,坚定中带着恐慌,并不自信却还要硬撑着鼓励自己,不知道对不对,却想闯闯再说,这样的苏若,勇气与脆弱共存,让我喜欢又心疼。

白珊,苏若就是另一个你啊。

(四)

寒假过得很轻松,这年春晚看到了喜欢的明星,我追星,苏若也追星,我理解她口中的信仰,是因为我也曾经感受到过偶像带来的力量。3月我进入了高二下半学期,像以往一样不怕死的与理综做着斗争,3月10日,我收到了苏若寄来的第三封信。

亲爱的白珊:

见信安好。

突如其来想你了于是提笔给你写信,除夕那天晚上打游戏打了个通宵,在春晚看到了tfboys,看完王俊凯就跑走了,说起来,我其实每天晚上都会给他写情书,我很高兴,觉得这是第一次为偶像而努力,他的追梦路程给了我很多积极向上的鼓励,一想到他我就会笑,忽而转悲为喜,握紧手中的笔。

今天下午很烦,想起被三角函数支配的恐惧,老师问我们理想,我觉得很迷茫,就像迷失在雾里找不到光源,我追的好累,离中考只剩下72天,时间跑得快的可真快啊,这段时间很压抑,哎,初中要结束了。

2017.3.3

苏若

关于游戏与偶像,在那个寒假我们聊了许多,读信时我仿佛能看到一个小姑娘正兴奋的讲些什么,她正开心着,忽然想到将要结束的初中生活,又沉默了下来。

偶像,那是我幻想中自己可以成为的样子啊。

高二下半学期的课程明显加快,理综对我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终于使我开始正视自己当初的选择,班主任曾经找我谈过几次话向我提议转到文科班,我妈妈在看到我的会考成绩之后也提出了同样的意见。

我忽然开始慌了。

病急乱投医说的大概就是我吧,周六放假的时候我跑到安恒住的小区,我不知道他家具体的门牌号,甚至没有打电话跟他联系,就在小区门口站着等。北方的三月还有些冷,只是冷空气也没能让我冷静下来。

等了没多久,安恒和母亲一起出门,见到我,安恒的表情明显带着恐慌和反感,我直接忽略掉他厌恶的眼神,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同学啊?”安恒的母亲表情严肃了起来。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给他造成了麻烦,刚想找理由解释,却听见安恒扭过头大声说道:“不认识。”然后和母亲一起离开。

我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那句“你对我要转文科这件事有什么建议吗?”也没问出来。

(五)

2017年4月25日,这一天我正式与理科告别,同时我收到了苏若的第四封信。

亲爱的白珊:

见信安好。

我觉得我要疯掉了。

月考了,考的并不好,心里很慌。

我现在趴在书桌上,作文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一偏头就是一大堆复习资料,我好想撕碎它们。

真的要哭了,白珊,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马上要中考了,我的成绩却一点起色都没有,别人都一个劲儿地往前跑,为什么我却感觉自己越学越差。

我知道不是努力一下就会有很好的结果,可是时间在这里压着,我没办法不着急。

我要是考不上一中......这一步要是走偏了,未来的美好不就离我更远了吗,怎么办呢?

马上要拍毕业照,这几天,我总喜欢在走路时回头看看这栋黄色的教学楼,曾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现在却忽然多了几份不舍。

小学毕业就没有这么多的伤感情绪。

我到底是长大了。

白珊,真希望我们未来都能遇到那个光芒万丈的自己。

2017.4.18

苏若

苏若那么信任我,愿意把自己的委屈、悲伤、痛苦全部展现给我,大道理和鸡汤文她大概都知道,不需要我再去说,我看着自己手中已经通过的转文科班的申请,回信道:

亲爱的苏若:

见信安好。

对于你所有的坏情绪,我只想告诉你:

别害怕,别后悔,别放弃,中考加油,我等你的好消息。

2017.4.25

白珊

(六)

7月,我已经适应了文科班的课程,高一时由于对理科不感兴趣,我曾认真的记录史地政三科的笔记,跟上课,应对随堂检测对于我来说,已经能够做得很好了,苏若也早已结束中考,暑假补课的我在学校收到了她的第五封信。

亲爱的白珊:

见信安好。

在中考前,我经历了老师所说的“高原反应”,就是脑袋里的知识点全都糊在了一起,模拟考中,错了很多不该错的题。

前段时间,职高来招生,最后竟然鼓励我们:打算考一中的,就不要懈怠。

今天我去学校演练填志愿,昨晚查成绩感谢你陪在我身边告诉我,一次失败并不代表什么,不用往心里去。

白珊,一到9月你就是高三,我就是高一,说实话,我们大概都是在进行最后一搏,以后写信也不会这么频繁了。

21号我要去二中报道,我妈妈和我谈了很久,我对她说,即使是在二中,我依旧会努力考一本,我的几个好朋友都考进了一中,我不想和大家拉开差距。

白珊,高三的时间已经很紧了,我希望你依旧是快乐的,不要被任何事情困扰。

2017.7.20

苏若

苏若在信中看起来已经接受了二中,但是我知道那段自我调节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她是怎么样在深夜中哭泣,怎么样去面对满脸期待的父母,怎么样说服自己去学校报到而不是破罐子破摔,没有人知道。

幸运的是,苏若和他的父母懂得什么是互相心疼。

我为苏若感到高兴,同时也不自觉的联想到自己,我深知自己半路出家需要付出更多努力,转文之后我立刻申请了住校,补课中大量的练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跟谁去诉说,告诉爸爸妈妈,又怕他们担心我,我陷在痛苦之中,希望有人来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不要急着长大。

(七)

时光流转,我进入紧张的高三,苏若害怕耽误我的课程所以停止了寄信,距高考还有一星期时,我收到了苏若寄来的明信片,每一张上面都写着:“白珊,高考加油,我一直在你身边。”我的泪腺忽然被唤醒,高三一年的压力和无助好像都得到了最有价值的回应。

我和苏若一样,年少的心总是急着去证明自己,这次的月考没有进步,这次的卷子有道题没有做上,这次的答卷时间没有把握好,每一次失败都让我觉得自己无法原谅,好像犯了什么弥天大错,在我的高中三年的青春里,最常干的事情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高考结束,和苏若联系好,我踏上了去往B城的火车。

夜晚我和苏若拉手站在小河边,吹着清凉的夜风,抬头看漫天的星星,好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是啊,我们和对方早已熟悉。

“这两年来太感谢你,告诉我不要放弃。”苏若看着我,眼里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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