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风走了八千里

2019-09-02 18:43:43

青春

1.愁思茫茫雾蒙蒙

李千风那双手白白净净,此刻正捧着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

这是一家开在大学对面的甜品店,李千风每分每秒都在盼望着它能倒闭,它却日渐兴隆。

千风非常好奇,为什么每天都有那么多女孩子光顾它?

戴眼镜的短发女生告诉她,女性比男性更加容易馋某种食物,尤其是高糖高脂的食物。糖会促进大脑中血清素的释放,能够给人带来愉悦和幸福的感觉。

穿白裙子的漂亮姑娘常常来买巧克力豆,她说吃了巧克力会有恋爱的感觉。

穿背带裤的胖女孩儿试吃着第十九种甜品,漫不经心点评道:“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像您这么不在意盈亏的店长。”

清晨雾气弥漫,像是袅袅白云萦绕着甜品店。李千风颓然地窝在躺椅上,闻着甜品店里奶油的香味,忽然心生悲凉。

她愁思茫茫了片刻,一个少年突然走进了店里。少年又高又瘦,和店里的女孩们显得格格不入,他径直来到李千风跟前。

“店长,招店员吗?”少年的眼睛又大又黑,目光中流露出期待。

李千风看起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需要!”

“您确定?您似乎不太会做生意啊,店里商品摆的乱七八糟,顾客随意挑拣随意试吃......”

“打住!”李千风眼睛一亮,从躺椅上跳起来,“就雇你了!”

李千风觉得这个毒舌少年出现得很及时,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店里如果来了这么一个斤斤计较的员工,那些女孩儿们应该就不愿意常来了,这样下去,店迟早被搞垮,正好遂了自己心意。

这位叫云含海的清瘦少年正式成为了开店以来第一位员工,李千风慵懒地窝在躺椅上继续看书。

在云含海的碎碎念中,李千风知道了他是对面那所大学的大三学生,半工半读,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只要没课,云含海就会跑来店里工作,李千风没料到他会如此勤快,因为她付他的工资其实不大乐观。

李千风以前常常是睡到日上三竿才会不紧不慢来店里开门,不打扫店面,不收拾商品,看一下午书就关门回家。

云含海来了之后,店里每天窗明几净,商品排列规整,任何角落都一尘不染到令人发指!李千风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此人是处女座。在店里转了一圈后,她将云含海叫了过来。

“谁让你把店里弄成这样的!”李千风的脸上清楚明白地写着“我在生气”几个大字。

“店长,我.....做的不够好吗?”云含海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在生什么气,不过生气的人大概都希望被安抚,“你别生气,我这就重新整理一遍。”

云含海眨着大眼睛,活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奶猫。李千风向来吃软不吃硬,在他这种眼神下,她觉得自己此刻如同恶毒的女巫,要是再找他茬,怕是睡觉会做恶梦。

2.商业奇才云含海

这一个月里,云含海把甜品店打理得井井有条,堪称商业奇才。李千风只要一不高兴就训他,他也不恼,只是笑。他很爱笑,笑起来时两边眼角微微上挑,伸出一些猫须似的细纹。

李千风清楚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如果甜品店经营得风生水起,她怎么找借口逃离这个地方。于是越发无理取闹,各种刁难,云含海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总是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包容她,搞得她感觉自己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并没有什么成效。

这天,有位大姐买到了坏掉的甜甜圈,找上门来叫骂。李千风表面无动于衷,心里却在偷偷乐。她眼睁睁看着云含海不卑不亢地开门,客客气气请大姐进店里喝奶茶,慢条斯理解释了缘由。之后痛快地给人家换了新的甜甜圈,又赠送了一小盒巧克力,大姐顿时喜笑颜开。

送走了大姐,云含海回头冲李千风一笑,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种炫耀似的神采:“甜甜圈和巧克力的钱就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李千风郁闷了,他一定知道是她故意换了坏掉的甜甜圈,他怎么不生气?

第二天一大早,李千风睡得正香,突然被敲门声吵醒。

云含海一身寒气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南瓜粥和豆沙包。

“给你的早饭。”说这话时,他的两边眼角稍微上挑,又露出猫须似的笑纹。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我还有早课,先走了!”云含海扭头就跑。

“喂!拿上你的饭再走啊!”

跑那么快做什么?看着手里的早饭,李千风后知后觉,他不会是暗恋自己吧!

3.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李千风恍然想起大一那年春天,好友问她:“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呀?”

“大概就是你从此看的所有言情小说,都会情不自禁把那个人的模样代入男主。”

大学毕业那天,李千风看着男神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心里升起失落的情绪,因为她不敢表白。

学校附近有一条种满梧桐树的林荫小路,那是男神回家的必经之路。毕业典礼结束后,李千风跟在男神身后,一路上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她默默祈祷时间可以多停留片刻。跟到街角时,男神突然转身。

“前面是红灯,别再跟了。”男神声音很轻,可还是吓了她一跳。

李千风心跳如鼓,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羞耻的感觉涌上心头,通红着脸说了句“对不起”,便落荒而逃。

如今剖析当时情境,李千风居然也能感觉到一丝丝小确幸。至少,在街角的那片刻,她曾存在于他眼中,生命中的某一瞬间,她被他注意到了。

寒假来临,云含海一如既往来店里上班,李千风终于忍不住赶他。

“这都快过年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我家人都在国外,我没有过春节的习惯。”云含海语气平静,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

“你不过年,我可是要过年的,把店关了吧。”

“店长,你就当可怜我,让我在店里值班吧。”

李千风注定是要败在他这种眼神下了,临走前留下一句:“你真应该领个劳模奖!”

春节来临前的傍晚,李千风看着窗外发呆。风夹着雪敲在玻璃窗上,她忽然想起了甜品店里的云含海。

李千风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出了门,路上全是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云含海正坐在店里吃泡面,李千风的突然出现,令他很意外。

“别吃了,跟我走!”

“去哪儿呀?”

“上我家过年。”

云含海笑着摆摆手,李千风不容拒绝拽住他袖子。

一路上,云含海都红着脸,不知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天冷被冻的。经过商场时,云含海提出要买些生活用品。

男神发来微信时,李千风正陪云含海选拖鞋。男神主动邀她参加同学聚会,李千风像掉进了蜜罐儿一样,把云含海打发回家后,飘飘然去聚会了。

男神带来了新交往的女朋友,大家纷纷称赞他们二人是才貌双全、天作之合。李千风须臾之间醍醐灌顶,心里那点小确幸消失殆尽,她喜欢过男神,却从未靠近他,他不属于她,他们之间从过去到未来都不会有什么故事。

4.追梦失败

聚会散场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凛冽的寒风吹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李千风想到了自己的梦想,就和喜欢的男神一样,都不能由自己掌握,离自己很遥远。

李千风的梦想是成为明星,当她跟父母提起要去北京闯出一片天地时,遭到了强烈的反对。他们认为她不务正业,父亲快刀斩乱麻,给她安排了这家甜品店,不准她做北漂族。

那段时间,李千风看什么都不顺眼,和父母顶嘴,大发脾气,她侥幸认为反抗是有用的。但事实证明,这条路行不通。

从那之后,李千风不曾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个梦想,她将它埋在心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梦想时不时会冒出来刺痛现实。

李千风泪眼婆娑中看见云含海站在对面,她需要一个人来倾诉,而他刚好出现。安静地听李千风说完,云含海一脸认真地掏出一个厚实的信封。

“这是我来甜品店这几个月的工资,送给你作路费和生活费,你去追梦吧,今晚就走。”

李千风诧异地看着他,他的眼神清澈净透,浓黑的睫毛衬得眼眶粉嫩。她顿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钱都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没课的时候会继续经营你的甜品店挣钱。”

“可我爸妈那边......怎么交代?”

“我会替你解释的,你就尽管按你的意愿去走你的人生,快乐地生活。”

“谢谢你!”李千风吸了吸鼻子,决定为了梦想任性一次,她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上路了。

李千风在影视城里租了房子,整整混了两年还是个小群众演员,一点希望都没看到。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落魄地回到了家乡小城,但是却不敢回家。

在小餐馆遇见云含海时,李千风脸色苍白,干瘦的身子几乎风一刮就倒,云含海比三年前更加沉着冷静,及时化解了她的窘迫。

李千风吃着云含海买的饭,一股温热在嘴里弥漫开来,暖意一路融化进了心里,驱散了她这三年来在异乡感受到的冰冷和麻木。

云含海说起回家的事,李千风沉默了,一言不发。

“我要去支教了,大概三个月,不如你跟我一块儿去吧。”云含海知道她暂时没脸回家见父老乡亲,善解人意地提出了这个想法。

李千风抬头,看到他两边眼角上挑,那笑纹依旧像猫须似的,他的体贴周到一如三年前。她感激涕零,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5.他真的转身走了

在山区的学校里,李千风第一次见到云含海流露出悲悯的神色。她看着云含海带孩子们做游戏,看着他上课时滔滔不绝地教书。他明明是个有着严重洁癖症的处女座,却乐呵呵地帮一些年龄比较小的孩子洗脚穿鞋,不嫌脏也不嫌累。

校长告诉李千风,她很久都没看到孩子们笑得这么开心了。孩子们生动的笑脸在李千风眼前晃过,她似乎看到云含海身上有光环和翅膀,就像上天派来拯救孩子们的天使,当然,也包括她这个叛逆的大孩子。她想这也许就是怦然心动的感觉。

明明她年纪比他还要大三岁,他却总是像安抚小孩子般轻摸她的头,教育她。

“不是谁都有追求梦想的资格,没追求过,会留遗憾,如果追求了却没结果,那就说明不适合你,要学会及时止损。”云含海义正言辞。

李千风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呢?”

“换一条适合自己的路,知足常乐。”

“我现在想珍惜眼前人,你说会不会晚了?”

“还不算晚。”云含海别过脸,笑了。

三个月转瞬即逝,回小城的路上,云含海劝李千风回家,他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你逃避的够久了。

李千风在云含海的陪同下,跟父母认了错,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二老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原谅她了。

李千风上楼去洗澡换衣服,留云含海和自家二老谈人生。在浴室找不到洗发露,李千风便想下楼拿一瓶,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听见了父母和云含海的谈话。

“小海啊,这些年幸好有你,不然我们老两口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呐。”是父亲的声音。

母亲接着说道:“是呀,这三年前把小海从国外叫回来是对的,多亏了小海,不光照顾咱们的叛逆女儿,还将她一步步领回正路。”

听到母亲的话,李千风那一刻想明白许多事情,心突然一痛。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知道的,很多年前,我就.......”

“三年前?从国外叫回来?”云含海的话被李千风打断,“你们早就认识!你是我爸妈派来监视我的奸细!”

“小风,怎么说话呢!你这样说小海,他该多伤心啊。”

“他伤心,我难道不伤心吗?你们谁问过我伤不伤心!”李千风怒气冲冲跑出了家门。

云含海追了出去,在街心公园拦住了她。

“去店里应聘是受我爸妈所托,每天的早饭也是我爸妈让你送的,去北京的生活费是我爸给你的,你对我所有的好都是骗我的!”李千风根本不给云含海解释的机会,不断说出咄咄逼人的话。

云含海别过脸哭了,他说,我走了。

这一刻,李千风眼一热,心里想挽留,却依然嘴硬道:“你走吧。”

结果,他真的转身走了。

6.一如初见

晟煜旻
晟煜旻  作家 非典型巨蟹,记性差,恋旧物,胡思乱想, 总把不相干的人和物随意组合, 唠唠叨叨,写成句子,成就故事以自娱亦娱人。 个人微信:gablentse 微信公众号:lovestory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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