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侯爷不太行
文/竹里有鱼
简介:侯府很穷,几乎穷到集体当裤子的地步,又偏偏摊上一个死要面子的夏小侯爷。唐渔实在看不下去,决心带领全府老弱病残踏上脱贫之路。可是,路上有一块绊脚石,有暴力倾向的那种。
1.花孔雀
长兴大街菜市,唐渔手起刀落剁下一只草鱼头,接着利落地剖成两半,穿绳递给老大娘,在喧杂人声中扯着嗓门说:“今早刚打上来的,您拎回去配点酸菜……喀喀喀。”
街上一溜尘土飞扬,一名衣色扎眼的英俊男子策马而过。
那挺拔的身体如青松,迎着烈日舒展的臂膀如翱翔天际的雄鹰,扬起的马鞭挥洒粼粼水光……慢着!水光?
“哐当”一声巨响,雄鹰击碎了鱼缸,也击碎了唐渔对美男子的幻想。
街尾的摊贩们见状纷纷收起货物躲避,唯有唐渔一手砍刀、一手鱼头地杵在原地,瞅着一地胡乱扑棱的活鱼发怔。
这时,慈祥的老大娘握住她拿刀的手,劝慰道:“生意做不成便罢了,鱼可以再打,人命可只有一条。那可是夏小侯爷,惹不起、惹不起。”说完,她提鱼就走,健步如飞。
大娘的谆谆教诲非常令人感动,如果她能结了鱼头的钱,效果会更好。
唐渔放下屠刀,打算拯救一下奄奄一息的肥鱼,万一能打折卖掉呢?她上有老父、下有家犬,要是交不起房租,连人带狗流落街头就违背了她闯荡京城的初心。
地上的水洼映出一匹高头骏马,还有一抹辣眼睛的基佬紫。她抬头一看,是刚才抽碎她家鱼缸的雄……哦不,是夏小侯爷,夏祁。
话说世家子弟大闹街头不予赔偿的事屡见不鲜,可像他这般良心尚存,专程回来赔钱的委实罕见。唐渔不禁有所动容。
哪知夏祁骑在马上,仰起他高贵的头颅:“本侯自知天生英俊,你别以为痴情地盯着本侯,本侯就会赔钱。”
除了老大娘,唐渔她爹也再三强调“装孙子”乃立足之本,故而她强忍着嘴角的抽搐,面沉如水地一摆手:“随侯爷的便,不赔拉倒。”
夏祁脖颈一僵,纡尊降贵地垂下眼眸:“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偏偏要赔!”
这是什么套路?唐渔禁不住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打量他。
夏祁潇洒地从怀里掏钱,在万众瞩目中掏出两个铜板:“就俩,当定金。”
唐渔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说赔钱也有定金。罢了,好歹聊胜于无,否则她连买缸的钱都没有。她伸手去接,岂料手背一热,那姓夏的侯爷竟借着给钱,轻轻将她的手给托住了。
夏祁的表情像极了一只开屏求偶的花孔雀:“乍一看不打眼,这么细细一瞧,啧,姑娘真是一个标致的人儿。来,给爷笑……啊啊!快松手!”
唐渔入京不到半月,还未真正领教过天子脚下的权势压人,装孙子的技术还不够娴熟,一个侯爷的胳膊说卸就卸。她冷冷地瞪他:“竟敢调戏本姑娘!不巧了,本姑娘卖鱼不卖笑!”
守在不远处的侯府护卫着急忙慌地冲上前来,入眼的便是自家侯爷被一个卖鱼妹当街拽下马背的狼狈场面,旁观了好一会儿,才装模作样地拔出刀来:“大胆刁民,竟敢谋害侯爷!”
一个灭门大罪扣头上,唐渔可担待不起。她吓得小退半步,不慎踩上一条半死不活的草鱼,连累尊贵的夏小侯爷一齐滚在腥臭的水洼里。她本以为粗砺的地面准会刮花她的脸蛋,谁知一只坚实的大手稳稳当当地把她的脑袋护在怀里。
天底下还有这般怜香惜玉的色鬼?唐渔疑惑着坐在原地。
夏祁被护卫搀扶起身,捂着手腕,竟眼眶红红地冲她说:“不就是几缸鱼吗?至于吗!现在你就随本侯回府拿钱,我赔你十两!”
十两银子!卖多少缸鱼才能赚到啊!唐渔把疑惑抛诸脑后,心动了。
但这情况不对呀。看夏祁这副受惊过度的死德行,倒像是她唐渔轻薄了他。
2.侯府很穷
落日黄昏,当卖鱼妹轻薄小侯爷的八卦消息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卖鱼妹本人还在定远侯府前厅等着账房开单子拿钱。
作为一处侯府宅邸,唐渔本以为里面应当是金碧辉煌,再怎么不济,也该弥漫着一股低调清贵的超然气息,而不是除了府门光鲜,到处都是年久失修的鬼样子。
她拈起一块葱油酥啃,环顾这处四处掉漆的宅邸,回想方才进门时所见,惊觉这大户人家的下人未免也太少了些。少就少了,十有八九还年过半百。
她心底一咯噔,顿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侯府很穷!
这不可能!一心想得到十两巨款的唐渔压下了这个可怕的想法,毕竟夏祁整天骑马招摇过市,且那匹马看起来至少值个三五百两,一般人还养不起呢!
“小侯爷,不如把马卖了吧,至少能卖个三五百两,这样府里养马的钱也能省了。”一个中年男人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说道。
“卖马?你生怕外人不知道我们穷吗!”夏祁裹着一身怒火拐进前厅,他身后的年轻男人怀里搂着账本,像是府里的账房先生。
两人一进门正对上唐渔惊愕的脸,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账房先生最先反应过来,默默地溜了,余下夏祁一人站在原地,表情愈发惨不忍睹。
照道理说,侯爵的份例并不低,能混到这个份上,约是子孙在朝中毫无建树,空有爵位,逐渐落魄。依唐渔看来,夏祁就相当符合这个毫无建树的人设。
唐渔假装没听见卖马的事,理直气壮地伸手道:“侯爷,钱呢?”
夏祁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破罐子破摔地往边上一坐:“没现银,下个月再给。”
果然天上掉不了馅饼。唐渔不愿与官家多做纠缠,索性走人:“没有便罢了。告辞。”
“告什么辞!给本侯坐下!”夏祁单手抠着桌角,指尖都抠白了。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唐渔,正要说些什么,一阵疾风挟着凌厉剑气瞬息而至。
一名刺客径直挡在大门口,剑指夏祁,而门外的两个护卫早已倒地不醒。
面对突如其来的刺客,夏祁眼底闪过一丝类似于兴奋的神情,无所畏惧地拍案而起:“大胆毛贼,竟敢行刺本侯!”说罢,他火速蹿到唐渔身后。
唐渔很想对刺客陈述她与这个怕死的窝囊废没有半毛钱关系。可躲在身后的夏祁,直戳她的弱点:“你会功夫吧?你差点卸我骨头的那一下,我看出来了。只要你护我周全,本侯肯定给你十两!”
也是,堂堂侯府总不至于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唐渔再度心动了。
她四下张望,见墙上有一柄装饰用的剑,便一记旋踢把夏祁踹到墙角,飞身取剑。
对战中,唐渔发觉这个刺客手脚毛躁得很,也不知侯府的护卫究竟废到什么程度才会被此等垃圾揍得不省人事。
唐渔招招狠厉,但求速战速决活捉刺客,以便向夏祁多要点钱。可是,她还未伤到刺客,这刺客居然丢出一根烟筒,飞也似的逃了。她本想追上去,却被夏祁死死扣在身边。
唐渔把剑扔到一边,嫌弃道:“你请的护卫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趁早换了吧。”她一回头,竟迎上夏祁那张大大的笑脸。
不到半尺的距离,夏祁的美貌清晰地映在眼底,近得连每一根睫毛的弧度都无所遁形。唐渔呆望着他漂亮的眸子,一腔怒骂在喉咙口卡了一卡,默默咽了回去。
夏祁瞧着她瞳孔里的小人影,笑眯眯道:“不如,换成你吧。”
3.我怕你尴尬
面对侯府的热情邀约,唐渔打心底是拒绝的。可是,她爹居然被侯府送来的一块上好玉佩给收买了,甚至连夜替她收拾包袱,一大清早连鸡都没叫就把她踹出了家门。
上好的玉佩?一个穷得连马都要卖掉的侯爷能拿出什么上好玉佩?
可惜,即使唐渔磨破了嘴皮子,还是说不过她那个不识货的爹。
在侯府当差表面上风光,实则苦不堪言,尤其碰上像夏祁这种人闲事多的货色。
按照夏祁的要求,唐渔对他进行贴身护卫,哪里晓得这位侯爷捏着鼻子硬是避开三丈远,一脸嫌弃道:“怎么一股子鱼腥味!”
卖鱼的身上没鱼腥味,难道有脂粉味?唐渔对这个穷侯爷进行无情的鄙视,盯得夏祁直接闭嘴,还主动替她找来几身干净无味的衣裳。
然而,夏祁把吹毛求疵的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监督唐渔换了几身下人的衣裳都不满意,最终以不顺眼为由头,执意领她出门购置新衣。
夏祁的眉心皱得死紧,对唐渔的衣服指指点点:“你是本侯的贴身护卫,一副衣衫褴褛的模样,怎么跟本侯出去见人!本侯丢不起这个人!”
衣衫褴褛?真是委屈你了。
唐月一瞅掉漆的柱子,耿直道:“侯爷,你还是省点钱吧,今早都见你让账房先生典当东西去了。上回救你的十两还不见影子,要是下个月连我的工钱也付不出,我怕你尴尬。”
夏祁当场就气炸了,气势汹汹地拉起她的手,握得十指紧扣:“一身衣裳能花多少钱!”
唐渔本想狠狠甩开他的猪蹄子,但瞧着他整张脸都气红了,若再把这千金之躯给气坏可不得了,搞不好反倒找她赔钱。
唐渔尽量客气地开口:“侯爷,买衣裳不需要牵手的。”
夏祁极不愉悦地松手,梗着脖子大喘气,一路顺拐地踏出侯府大门。
锦绣坊是京城知名的成衣店,平日来客如山似海,但遇上更为知名的京城纨绔夏祁,自是主动清场迎贵宾。
夏祁极有派头地在店内巡视,挑到顺眼的就随手往唐渔身上丢:“穿上给本侯看看。”
唐渔一摸这衣裙的质地,便知价格不菲,立马凑到夏祁耳边,委婉道:“侯爷,我是一个护卫,穿这种衣裙岂不是束手束脚,不好施展?”
夏祁不以为然道:“本侯让你穿,你就穿!”
唐渔无可奈何,只好遵令拎着衣服去试衣间。奈何习武之人天生耳力好,她听见夏祁问老板娘:“方才那身要多少银子?”
老板娘谄媚道:“回侯爷的话,只要二两银子。”
夏祁的抽气声在安静的店铺内格外清晰。
啧,没见过世面的直男,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女人的衣裳本来就贵啊。
唐渔为老板娘感到惋惜,为了这位穷侯爷,赶跑了那么多生意。
当唐渔换好衣裙出来,骤然发觉夏祁看她的目光变得灼灼起来,连皮肤都能感觉到热度。脑内一时嗡嗡响,她不由自主地结巴道:“我、我去换了它。”
“对,换!”夏祁让老板娘又给她递上一身。
夏祁察觉唐渔的犹豫,贴到她耳边宽慰道:“试穿又不要钱,你担心什么?”
担心个鬼!嫌贵买不起就直说!
唐渔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若非他是侯爷,真想揭穿他。
刚送来的这套鹅黄衣裳实在有些麻烦,里里外外三四层,唐渔看着头大,半晌也没研究出个章法,便想着拿出去还掉,趁机终结夏祁的恶趣味。岂料她刚推开一道门缝,账房先生的声音便钻进耳朵。
这一回,账房先生的哭腔更加明显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哪儿来的钱逛锦绣坊!”说着,他翻开厚厚的账簿,不停念叨,“你看看,这个、那个……样样都要钱。”
夏祁难得露出一丝疲态,揉着额角说:“做做样子而已,我有分寸。”
账房先生唉声叹气道:“侯爷,我们这么撑下去不是办法呀。”
站在屏风外的老板娘殷勤地发问:“若侯爷都买下,小店可以打个折。”
夏祁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尴尬起来,但试衣间里一走出人来,他立马挺直腰杆,摆谱摆得飞快:“本侯……”
“我都不喜欢。”唐渔亲手把衣裙交还给老板娘,回头冲夏祁假笑,“侯爷,去别家吧。”
“好。”夏祁注视着唐渔,眼神变得清澈而温柔。
他这是什么眼神!唐渔感受到脸颊上升腾的热度,急匆匆地逃出锦绣坊。可她还没走几步,夏祁就追上来。
这位夏小侯爷莫名其妙地捏她的手心,又笑成一只花孔雀:“将来一定买给你。”
4.穷得揭不开锅
说真的,经锦绣坊一事,唐渔直觉这侯府穷得有些非同寻常,平日里也没见夏祁有什么花销,可偏偏典当东西得来的银子就那么不见了。
于是,唐渔趁夏祁独自沐浴更衣的短暂空闲,打算潜入账房先生的房间问个究竟。
她刚走到账房先生房门口,便听见他在说话:“侯府不比当年,我们只有城外一处祖传田庄,今年收成还不好,还得养那么多人。之前你说的计划,什么时候能成?”
“快了。”这是夏祁的声音。
本该在房中唱歌沐浴的夏祁什么时候跑这儿来了?唐渔狐疑地从窗缝往里瞄。
夏祁将一个银制香炉搬到桌上:“明日你把这个拿去当了,小心一些。”
账房先生冷漠地看着他:“这么大个物件,还不如卖马呢!”
夏祁压低声音:“其他的东西都是御赐的。你想我死吗!”
紧接着,两个大男人针对卖马的可行性展开激烈的争论,听得唐渔恨铁不成钢,忍无可忍地伸手“咣”地推开窗:“成天就知道典当东西!总有一天,连宅子都要当掉!”
夏祁高深莫测地晃手指:“宅子也是御赐的。哪怕全府上下当裤子,也不能当宅子。”
看他不知死活的贱样子,唐渔气得脑壳疼,单手一撑,翻进屋内:“人生在世就该自食其力,学会用自己的双手脱贫致富,而不是典当物件吃老本。”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账房先生突然抄起算盘,挡在夏祁身前。
“她敢?”夏祁毫无求生欲,“好一个脱贫致富,说得轻巧!”
唐渔撸起袖子,挥舞着手臂走上前。霎时间,房间里静得能听见那俩废柴双腿打战的声音。当然,她没敢揍侯爷,只指向西边的一堵墙:“做点小买卖很难吗?”
主仆二人弱弱地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听她继续说道:“其实,你们厨房做的小点心挺好吃的,虽不精致,但胜在成本低。西墙背靠长兴大街,因为侯府的缘故,所以没人敢在那面墙下做生意。要知道,那里可是做生意的风水宝地。”
账房先生一听,立马把算盘打得啪啪响,遂两眼放光道:“侯爷,唐渔说得有道理。那些小点心做法简单,府里老人都会做,一天下来能做不少。若好好经营,一天赚个一二两银子不成问题,关键是自家墙底下不用租金,多少是个进项啊!”
夏祁攥紧拳头,扬手给账房先生的脑袋来了一下:“她随口一说你就跟着瞎闹!侯府上上下下在京城混了半辈子,都是熟脸,有谁不认得?”
为了侯府在下个月能拿出现银,唐渔义无反顾地举手:“我是生面孔,我去。就隔一堵墙,府里有事我也赶得及回来。”
“侯府真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你让我把面子往哪儿搁!”夏祁极力反对。
“难道不穷吗?”唐渔人声微弱,却字字扎心。
“哼!”夏祁气得面红耳赤,拂袖而去。
5.脱贫计划
唐渔的脱贫计划得到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