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仙儿

2018-11-21 22:10:16 作者:江山社稷书匠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第一次被蛇咬已经是十几岁时候的事儿了,小学都快毕业的时候。我从小就怕蛇,自从记事起,自从第一次见到蛇起,就害怕它们,害怕它们那狠毒的眼神,阴冷的信子和艳丽的外衣,以至于每次见到它们都两腿发软,尽可能快地、安静地走开。

即使小时候打死过两条蛇,那也依然没有在我心里建立起任何优势和自信,至今也如是,而且还更多了一份敬畏之心。

这都源于在成长过程中,听过或见过一些关于蛇的怪事儿。

过去,坊间经常会供奉五大门儿,也叫五大仙儿,应该属于道家。其中包括狐大仙儿(狐狸)、白大仙儿(刺猬)、黄大仙儿(黄鼠狼)、灰大仙儿(老鼠)、还有柳大仙儿(就是蛇)。

我的太奶奶也供奉五大仙儿,平时对这些大仙儿们很是敬畏。听奶奶说,那会儿家里来了刺猬、蛇都不让赶,要恭敬地送走,就连老鼠都不让打,即使家里再穷,黄鼠狼来家里偷鸡也不让轰走。

过去,太爷爷是给地主家看坟的,解放后也就地落了户,在人家祖坟旁边盖了几间土坯房。土改的时候地主家的祖坟被铲平了,但周围还有好多孤坟、野坟。其实,还属于荒郊野岭,野物自然很多,什么獾之类的很常见,据说七十年代中期还有狼出没。

我小的时候就见过家里有套狼的夹子,还能看到周围人家的墙上用白灰画的大圆圈,只是圆圈,里面没有“拆”字。听大人说那是防狼圈,说狼晚上看到白圈就会害怕,会走,不敢进人家,也不知道真假。

我是七十年代末出生的,狼是没赶上,但蛇啊,黄鼠狼,刺猬什么倒是经常见。别的还好,就怕蛇,看着就瘆得慌。其实北方蛇的种类比较少,而且也都是无毒蛇,或者说毒性很小。

我小时候还能经常见到蛇,但是现在很难了,人口密度太大,到处是楼房,哪儿还有荒郊野岭,哪儿还有野地!

1.小白蛇

我在家行大,还有两个叔伯弟弟。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吧,那会儿家里都穷,本来就没什么玩具,所以更不愿意分享,把心爱的玩具就藏在奶奶家的鸡窝里。

有次满心欢喜地准备独享玩具时,鸡窝里迎接我的竟是一条半米多长的蛇,前半身直立,正朝我吐着紫黑色的信子,吓得我顿时瘫坐在地,感觉魂儿都要离体了!汗毛、头发全立。

有人说恐惧到极点就是愤怒,确实,也不知道当时哪儿来的胆量,我猛地起身,顺手揪住蛇的脖子,玩儿命地把它摔在地上,感觉蛇也有点被我摔懵了,还没来得及跑,脑袋就被我踩在了脚下。那会儿的凉鞋都是塑料的,底儿很硬,我就使劲地踩,然后使劲碾。其实,蛇头早已没有模样了,但是感觉还不解气,又捡起半块砖头,没去处地乱砸一通。

蛇很难死的,都说蛇打七寸,七寸是蛇的心脏所在,但是蛇的种类不同位置也不同,况且我根本不知道蛇的七寸在哪啊?蛇的中枢神经还遍布全身,即使死了,它依然能动。虽然那条蛇已经被砸得稀烂,但还是一卷一卷地在动。

愤怒的劲儿过后,我瘫软在地。奶奶端着鸡食盆子正要来喂鸡,刚好看见瘫软在地的我和一卷一卷的烂蛇,“哎呦我的个祖宗!”奶奶扔掉鸡食盆子,小跑两步,将烂蛇踢到一边,又连忙把我抱进了屋。

奶奶很是心疼我,但是对我打死蛇的这个举动还是稍有不满。怹们虽然并不供奉五大门儿,但在太奶奶虔诚态度的影响下,对诸位大仙也比较敬畏,尤其是蛇,因为父亲小时候就遭受过一次“仙罚”。

这件事儿后来也得到了父亲的印证,是在他八九岁的时候。

那时,家里还养的有猪有兔子,父亲在家也行大,所以他小时候每天都得去打猪食、兔子草。周围就是乱坟野地,野草野菜有的是,父亲每天一早拿着镰刀、背着背筐外面转一圈,猪食兔子草就全有了,然后再去上学。

赶上这天他起得早,就转得远了一点,看见一个好大的坟头,其实他都知道是谁家的祖坟,从小就看着这些坟头,早就知道它们的“底细”。

坟头上有一棵好大的桑树,上面结了很多好大好大的桑葚,紫红紫红的。放在那缺吃少穿的年月,这绝对算得上美味了。

我们家那边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前不栽桑,后不栽柳。意思就是在家里种树,房前不能种桑树,房后不能种柳树,不吉利。因为这些树都属阴,坟头上才会有,而且阴气越重树长得越好。

虽然平时天天见,几乎每天都路过,但爷爷奶奶还是时常叮嘱孩子们,要有敬畏之心。不说有没有孤魂野鬼,多数都是老乡亲们的祖坟,也该敬着点。但面对这美味的诱惑,这天父亲把持不住了。登上坟头、爬上桑树,迫不及待地去享受美食。

可还没吃几颗,就感觉有人拽他脚,父亲低头一看,吓一跳,一条蛇顺着他的脚脖子正在往上爬,是盘着一圈一圈的那种,所以感觉像有人在拽他。他一慌,脚也蹬不稳手也抓不住了,整个人从树上掉了下来。

落地后也顾不得疼,先捡起镰刀,定睛一看,只是一条一尺半长的小蛇,但是白色的,是白蛇!父亲小时候听的传说肯定比我多,他明白,白蛇不是凡物。连忙作揖求饶,但小白蛇并没放过他,而是向他扑了过来。

据父亲说,打小儿蛇也见多了,没害怕过,但那天他害怕了。不光因为它是条白蛇,还因为它基本就是站着追的他,一般的蛇也就是抬起脑袋示威一下完了,脾气大点的把前半身儿抬起来吐吐信子,但这条小白蛇却几乎是站着,只有三分之一着地,其他部分全立着,而且速度很快。

父亲吓坏了,光知道围着大坟头跑,竟然都忘记手里还拿着镰刀。他也不记得自己跑了多少圈,累得够呛,但始终都没有甩掉那条小白蛇,一咬牙一狠心,回身,抡圆了给蛇一镰刀,这一刀确实够狠,将蛇立着的部分齐茬砍断。

让人更害怕的事儿发生了,小白蛇倒地的前三分之二继续追赶父亲,速度依然很快,他又砍了第二刀,剩下三分之二的蛇身又断成两节,但它并没有停下,蛇头带着不到三十公分的蛇身还在追他,虽然慢了很多,但意图很明显。

父亲说,当时的他彻底崩溃了,一边嚎叫一边哭喊,用镰刀狠命地砸这段蛇,已经不是砍了,是胡乱地砸,直到把蛇彻底地砸到土里面,直到它没再破土而出。尽管另外两段蛇身依然在卷动,但之前的威胁不在了。然后,父亲瘫软在地不醒人事。

是村里放羊的老君爷把父亲抱回的家,说看见孩子躺在坟头旁边,嘴里流着血,人事不醒。其实那应该是之前吃的桑葚汁,到家后奶奶也发现那不像是血。

父亲回家后一直没有醒,赶紧叫来了村医务室的大夫,把过脉后说是受到了惊吓,开了方子说先吃两天。药还没熬完,父亲就开始发高烧,当晚持续高烧,并且开始说胡话,谁都听不懂,第二天也是一样,太奶奶觉得是吓着了,给叫了叫,药也喝了还是不管用。

第三天头儿上,太奶奶感觉不太对了。说别是惹着什么东西了吧?赶紧烧香拜五大仙儿,还燃符烧信问询。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时没人知道父亲遇到了什么事。因为老君爷把他送回家的时候,没有提过死蛇,更没提过小白蛇。但是太奶奶烧完香后说,父亲是惹怒了蛇大仙,擅闯大仙闭关修炼的道场,对大仙不敬,遭到了仙罚。

爷爷奶奶一听立马就懵了,哪儿有的事儿啊?虽然在太奶奶的影响下,平时对大仙儿们也很是敬畏,几乎不杀生,但还是感觉这个说法未免太邪乎了吧。问太奶奶怎么办,太奶奶说她的功力不行,能问出缘由就算不错了,要另请高人!

其实,我太奶奶在我们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神婆,平时谁家孩子吓着了,给叫叫,很灵。谁家有被故去的亲人附体,闹了罪过,她过去骂两句拍两巴掌准好,但父亲这事她搞不定。

东关有位常老太,年近八十,当时在京西都很有名,盛传常老太已拥半仙之体,喊魂驱鬼不在话下,而且还专供奉蛇门。据说能与蛇对话,掐诀念咒可将方圆几里地内的蛇都叫来,包括有点道行的蛇,都能被她呵斥呵斥。是太奶奶的师伯辈。

太奶奶让爷爷借了小推车,推着父亲直接去了东关。当时年代特殊,对封建迷信还正在打击,如果没有太奶奶跟常老太这层关系,恐怕人家还不敢管。

我当然都是后来听奶奶和父亲说的,没看见现场。父亲昏迷也没看见,奶奶看了也不懂,就说常老太看了看父亲,然后也是烧香拜大仙,燃符烧纸,说了好多大家听不懂的话。没见干什么体力活,但竟是满头大汗,反正是忙活半天,最后倒了一小碗水,将一张黄纸符燃尽放碗里,等一炷香烧完,又捏了点香灰在碗里,让爷爷奶奶给孩子灌下去。

然后拍拍手,掸去身上的灰尘说:“没事儿了,一会就好,大仙儿不怪罪孩子了。”

常老太说:“那个老马家的祖坟啊修得好,位置也选得好,被一位云游到此的蛇大仙相中,当作自己修行的道场了。人家大仙儿都快五百岁了,能来咱们这修行百十年是咱们这的福分,以后老马家可不得了,祖坟被大仙选中,福泽马家后人啊!孩子误闯了老人家的道场,一个孩子,大仙儿没想真的惩罚他,小惩而已,不然小命恐怕不保啊!”

父亲又被推回了家,果然很灵验,在路上父亲就醒了,只不过太虚弱。到家吃了点东西,后半晌就又活蹦乱跳了,期间跟家里人说起了那天早上的事儿。

太奶奶听了后说,父亲碰到的应该只是大仙使的障眼法,也就是类似鬼打墙的幻觉,其实根本没有小白蛇。

也许父亲从树上掉下来就已经摔晕了,也可能是父亲自己一直围着坟头转,根本走不出那个圈,把自己累晕的。

父亲不信,第二天特意去找老君爷询问,得到的答案让父亲很是惊愕。

老君爷说,当时就看见父亲自己躺在坟头边上,嘴角还有血,就觉得孩子应该是从树上掉下来摔背过气了,背筐和镰刀扔在一边,当时还觉得万幸,没被自己的镰刀伤着。其他什么都没有,要是还有两节死长虫不可能看不见,况且镰刀很干净,别说血,连土都没有。

听完老君爷的话,父亲有点相信太奶奶的说法了。

后来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我呢,也就当奶奶和父亲给我讲故事听。直到1989年的开春,我们那边集中退还耕地,把老家周围余留的老坟、孤坟全部给平了。

一天中午放学,我刚到家,还没进家门,就看见好多同校的学生都往南头儿跑,要都是我们村的倒也不奇怪,毕竟最近在平坟,经常会刨出棺材或白骨什么的,孩子对这些都是充满好奇的,但是今天人格外得多,竟然还有好多住楼房的同学,家离这还都不近呢!

一问才知道,南头儿上午在平坟的时候,刨出了一条大白蛇,很大。

我也跟着跑过去看,以前巨大的坟包没有了,倒地的大桑树我认识。那会儿学校都让学生养蚕,培养孩子们的兴趣及耐心,一个年级二三百人,都养蚕,哪儿来那么多桑叶。因为桑树并不多,所以周边桑树上的桑叶、桑葚基本都被薅没了,唯独没人敢打这颗桑树的主意,因为坟头和桑树都太大了,看着就害怕。

想到这儿,我的头皮忽然紧了一下,这不就是父亲说的那个老马家的祖坟吗!

大白蛇早已经不在。据说当时刚把坟头铲开,立马就有人惊叫,只见一条成人胳膊根粗的大白蛇在墓里盘着,可能是冬眠还没醒,只是在微微蠕动。农村的人都是干体力活儿,胳膊根很粗的。接近蟒蛇的模样,还是白蛇,不用什么迷信不迷信的,七八个干活儿的立马四散。

等再有人壮着胆子回来看时,大蛇早已不在,没人知道它去哪儿了,因为根本没人敢盯着它看。

最近一直在平坟,也见了不少。黑棺材、红棺材、或者没棺材,直接就是白骨;有的是直接挖坑,有的是用砖垒一个方池子放棺材。

再仔细看这个大坟头,发现跟其他刨开的坟不太一样,没有棺材,也不是池子,而是用青砖砌出来一个类似窑洞的墓室,顶部还略突出地面,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些少数民族的丧葬方式。

这就能对上了,我们村有好几家姓马的少数民族。其中一家还有我同学,吃过他父亲做的豆沙烧饼和驴打滚儿,特别好吃!

那是1989年清明过后,这个时间段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没过俩月北京就发生了大事。大事儿应该跟白蛇没关系,我只是想表达对发现大白蛇的时间段记忆深刻。

2.群蛇续命

我老家那边常见的蛇基本就三种,当然还有很多挺怪异的蛇,比如颜色很鲜艳的,比如很粗很大像蟒蛇一样的,但不多见。

常见,大家都能认识的有三种,学名不知道。

一种叫做“草蛇”,通身绿色,脖子部分有几道黑圈,没见过太大的,长的也就一米左右;另一种叫“黄桑子”,全身土黄色,印象里没有太过明显的花纹,多数不足一米,抢我玩具的就是这种;还有一种叫“野鸡脖子”,颜色多为浅棕色,靠近脖子处有一段花纹,很像野鸡身上的花纹,所以我们那边都叫它野鸡脖子,这种蛇有个特点,身体比例极不协调。

别的蛇如果能有3-4厘米粗,身长怎么也得两三米,但它也就一米出头,就是短粗型儿的,看着特别蠢笨,能见到的基本都有这个粗细。很奇怪,其它的蛇都见过半尺长的幼蛇,但没人见过它小的时候,也有可能它小时候并不长这样。

除了这三种,其它的蛇都不算常见的,因为北方蛇的种类本身就很少,尤其像前面说的那种大白蛇,更是罕见。

但是在我9岁那年,仅仅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在奶奶家就看见了数十条各种颜色、各种花纹的怪蛇,之所以说是怪蛇,因为这些蛇在我长大以后,无论是电视里还是动物园里都没再见过。

那是爷爷去世的前一年,之前我讲的《托梦》里有说过,爷爷在最后几年身体是每况愈下,一年住好几次院。

爷爷需要照顾,家里还需要操持,最辛苦的自然是奶奶了。关键是爷爷身体以前也不好,只是最后几年更差,奶奶真的是太累了,可以说是积劳成疾,那年怹们还不到60岁。

奶奶病倒了,这一病还很严重,心肌梗加脑梗,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医院也没什么好办法,因为两边都很严重,据说如果动手术的话,无论先做哪边都可能让另一边恶化,可能都下不来手术台。

医院让先回家调养,等具备手术条件了再来。这个其实大家都明白,就是什么治疗方案都用不上,只能回家等死了。

那会儿我还小,不太明白,但是慢慢地也发现可能是奶奶快不行了。因为当时正放暑假,父母让我没事别老玩儿去,都让我在奶奶家炕边守着怹,二弟也是;还有就是家里突然来了好多人,连着好几天每天都有,除了本村的老乡亲,还有很多我都没见过,听说是奶奶山里的娘家人。什么舅爷爷,什么表姑表兄的,从来没见过,有的连父亲都不认识。

可奶奶是童养媳,据说六七岁就来了我们家,是太奶奶把怹养大的,养到十五六岁跟爷爷结的婚。可以说奶奶跟太奶奶的感情更亲近,很少听说奶奶回娘家,如果他们都来看奶奶了,肯定是要出大事儿。

就这样,奶奶在炕上躺了半个多月,多数时间都是昏迷,即使偶尔睁眼也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只能喂点水喂点粥。

就在这半个月里,家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很多蛇。因为白天我基本都在奶奶家,所以很不幸,这些蛇都被我发现了。

爷爷喜欢养花,屋里的窗台很窄,怹们就钉了几块木板,把花盆都放屋里的窗台架上。有次我正跟窗台前揪花盆里的花叶儿,爷爷边抽烟袋边说,别揪啦,再揪那花光秃秃的还能好看呀!我特意退后一步,看看花还好看吗,突然发现花盆上竟然有条蛇,一声惊叫又是瘫坐在地,这下离得远了,视野更开阔了,三块玻璃,外面有四条蛇,贴着玻璃正在往上爬,应该是找窗缝准备进屋呢!

过去的窗户不是全玻璃的,可能当时玻璃还比较金贵,整面窗户,只有最下面是玻璃的,其他还都是窗棱糊的纸,中间是有缝隙的,估计那条蛇就是从窗缝钻进来的。

爷爷让我别动,起身来到窗台前,捏住这条草蛇就出了屋,爷爷平时也不杀生,隔着墙就把蛇扔了出去。然后爷爷又拿掸子把儿将玻璃上的另外几条蛇扒拉下来,这才发现,窗根儿底下还有一条呢,这么一闹腾,几条蛇四散。

都不大,最长的一条也就一尺半,两条草蛇三条黄桑子,另一条我就没见过,灰色的,身上有不规则的黑白花纹,有点像正在蜕皮的颜色,但还是有区别,应该是蛇的本色,更像黑白的马赛克瓷砖。

以前院子里也来过蛇,挺正常的,因为家里有小鸡仔、小鸭仔,还有老鼠,这都是蛇爱吃的,但也就偶尔有一两条。可奶奶这生病期间,第一次在院子里发现蛇,就一下子来了六条,这还仅仅是我们看见的。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最多的一天院子里来了三十多条蛇。

这天父亲正好在家,于是父亲拿着铁锹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拿着根小棍儿一起去赶蛇。多数蛇被铁锹一扒拉自己就跑了,但也有很执着的,怎么扒拉都不走,这样的都被父亲用铁锹铲成几段,扔房后头给埋了,这天被埋的蛇有11条。

见到奇蛇最多的一次也是这天,印象最深的一条是紫色的,油亮油亮的紫甘蓝色,身上有花纹,但整体还是紫色系,这条就是11条之一;还有一条是肉粉色的,脊背一条暗红的线,跑了;再一条就是全身接近黑色,看不出任何花纹,一直徘徊在各个墙根儿,不进也不退。其实还有好多,只不过感觉这几条更特别,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样的,别说在老家,就连电视和动物园的爬行馆里也没见过。

再后来,蛇不光在院子里,厨房、鸡窝、厕所、米缸、衣橱、树上都出现了蛇的身影。更不可思议的是,蛇与鸡相安无事,连厕所的耗子都不怕蛇,因为蛇根本就不理它,它们没有伤害任何人和家畜。但毕竟瘆人,上厕所,旁边一条蛇看着你,谁都害怕。

之后的十几天一直如此,赶蛇杀蛇。父亲和老叔在,就可能会打死几条。二叔和三叔在家就只赶不杀,他们俩的脾气相对好点。半个月一共埋了23条蛇。

我妈白天上班不在家,如果她在,可能蛇就会死得更多。我妈是自幼杀蛇,可能身上就带着那股煞气,蛇都怕她。

我妈是川妹子,年轻的时候很凶猛,她的事迹留到第三个故事说。

最奇怪的是,蛇都白天来,晚上没见过。还有,我家跟奶奶家并排,三叔家在奶奶家前院,二叔家在我家前院,离得都很近,但是除了奶奶家,别人家这些天都没有见过一条蛇,弄得二婶和三婶都不敢白天去看奶奶。

这样持续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奶奶家来的蛇没有200条也有180条,可能更多,肯定还有没看见的。但突然有一天,蛇没再来了。

这天我还是一大早就去奶奶家,进门之前先准备好我的那根小棍子,进院子感觉很不适应,没有蛇。于是我先看了奶奶,然后就坐在台阶上等,一直没等来。

中午正吃饭的时候,奶奶突然醒了,没有任何征兆,而且还能说话。爷爷赶紧问奶奶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因为爷爷觉得这是回光返照,可能奶奶马上就不行了。

奶奶说想喝泼鸡蛋。奶奶吃素,因为小时候家里太穷,没吃过肉,大一点有机会吃肉了,但消化不了,大油炒的菜吃了都上吐下泻。所以自小就不吃肉,放肉的碗刷过都不行。

奶奶吃过最荤的东西就是泼鸡蛋,就是把碗里打一个鸡蛋,放点白糖,用开水直接冲,很像蛋花汤。我可真没觉得那个好吃。

爷爷赶紧让大姑给奶奶冲了一碗,然后慢慢地喂奶奶喝,爷爷就在一旁默默地等着。怹们觉得奶奶喝完这碗泼鸡蛋就应该咽气儿了。

没有,奶奶喝完泼鸡蛋不但没咽气儿,精神头儿还好了不少,说话也有点底气了。只不过脑梗的后遗症还是有的,半边身子不能动,也没知觉。

奶奶醒了以后说,这些天一直在做梦,但是脑子很清醒,知道自己生病了。有时醒了都能听见我们说话,就是动不了也说不出。说这些天都在做同一个梦,梦见太奶奶站在院子里看她,身上还盘着一条大蛇,就像马戏团里表演的那种。有时会冲她招手,有时就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她,还有时会跟她说话,但听不见太奶奶说什么。

奶奶说,自己心里很清楚,觉得自己应该是快不行了,以为妈是来带她走的。

奶奶这一醒全家都很高兴,但是也有点发愁,愁的是奶奶这半身不遂的毛病肯定落下了,而且爷爷这阵子身体也不灵。

但谁也没能想到,奶奶一个月后能自己翻身下地,两个月后能自己走路,三个月后只是右手不能提重物。但可以自己去菜市场提三斤花生回来,因为右手还是有点不灵活,奶奶就经常特意锻炼右手,那年怹58岁。

第二年爷爷去世了,头七的时候我还梦到怹回来拿烟袋。爷爷没赶上好日子就没了,但这样一来奶奶也算松了点心。

后来老叔结婚了,还有了小妹妹,奶奶就帮着老婶一起照看孩子。心情放松,身体恢复得也特别好,一两年吧,奶奶的右手基本看不出有毛病了。

渐渐地,我们长大了,奶奶也老了,但是怹享了儿孙福。父亲和叔叔们都很孝顺,我们这辈儿的更是整天哄着老太太开心。心情好就容易长寿,奶奶后来活到了81岁。期间几乎没住过院,药都很少吃。

虽然最终还是因为心肌梗在2010年去世了,但是走得很安详,一觉睡过去的。村里的老乡亲们都说,真是一个好福气的好老太太,自己一点罪没受,也没给儿女添一点麻烦。

有些事不能回想,奶奶重病的那年58岁,家里无缘无故地来了很多蛇,在打死23条蛇后奶奶突然醒了,不但醒了,而且又健健康康地多活了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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