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伦福还收购了一座锌矿,据估价这座锌矿潜在价值一千亿元以上,而达伦福只花了五亿元。伴随着收购,已经上市的福熙集团股价飞涨,达伦福的财富简直以宇宙的爆炸速度增长着。
这时候发生了著名的普瓦力市长案件,这一案件曾经在网络上一度热传,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后来公诉达伦福时这一案件并未被提及,也就是说普瓦力未能因此翻案。该案的简要内情实际上是这样的:普瓦力市长接任龙格锌矿所在地的行政长官后,坚决认为前任以五亿元的价格卖给福熙集团是亏了大本,因此不遗余力加以反对,试图让合同作废,甚至想把达伦福绳之于法。但达伦福安然无恙,普瓦力先生却等来了国家和州检察署联合调查组,调查组很快查清普瓦力贪污公款三百万元的犯罪事实……
一切迹象都表明达伦福拥有强大的政治庇护。其实,从雅阑市的唐奇莱凶杀案起(死者家属和手下不断上告),达伦福就在市和州警方的案卷中来来去去。有人把他列入案卷、当成重点侦办对象,但很快有人又把他的名字从案卷、电脑里抹去。最有可能查办他的一次,他的名字出现在国家警察总局的重点督办案卷里,可是这时候达伦福去了一趟著名的苏伯希岛……
据可靠的消息证实,达伦福结识某位政界大佬的某个有名的公子——虽然该大佬和这位公子如今已成阶下囚,但很多内情并未解密,为慎重起见还是不透露那么详细为上,请列位谅解——是经过了中间人必要的引介,也进行了精心的准备。
当时该公子正在号称人间天堂的苏伯希岛花天酒地,正当要去那里的大赌场一展身手的时候,达伦福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他面前。
“达伦福一切都很好,就是他那副该死的眼镜很讨厌。”据说那位公子如此评价达伦福。别人告诉他:
“大少,您就原谅他吧,即便在佛祖面前这王八蛋也不摘掉墨镜的。”
有了达伦福提供的五千万赌金,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那位公子回去之后,警察总署重点督办案卷里达伦福的案卷,就不见了,它仿佛和那几千万赌金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然后达伦福位于雅阑州雅科辛江、明贝阁州洱索拉江上的两座大型水电站——分别年收益稳定在四点五亿和三亿元——共以三亿元的价格卖给了一家来自境外瓜特尔哈群岛的威斯贝尔公司;一个月后,国有雅明电力公司成立,而雅明电力公司管辖的就是这两座水电站,这是它以六十亿元从威斯贝尔公司手里收购的……
遥远的瓜特哈儿群岛的威斯贝尔公司与那位公子之间的关系,是颇耐人寻味的,可惜至今都没有得到详实的披露。
就在达伦福的商业帝国不断膨胀的时候,他的两个弟弟之一达伦禄又犯下了一起人命案,这是他们被起诉的第四起命案。
达伦禄新买了一杆猎枪,坐在雅阑州图波市的街边和人喝酒(他被派到当地监管进展中的工程),实在无聊而又对那杆猎枪跃跃欲试,于是冲着街上一名走过的清洁工开了一枪。致后者当场死亡。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达伦福来到图波市,并亲自到那名五十多岁的清洁工家里,给了后者家属五十万现金。这是达伦福唯一一次赔偿受害者。
而后他的这位弟弟瘸了一条腿——达伦福用猎枪照达伦禄的腿上轰了一枪,冷漠地看着别人把达伦禄拉去抢救。他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么做,或许可以理解为愤怒,但更可能是他失望于弟弟不能理解为了消除人命麻烦、他付出了多少代价,这些代价可能令他非常痛心。
这就是达伦福,为了整顿日益猖狂的队伍、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可以打断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弟的一条腿。
他没有做过什么慈善。连面子上的虚荣都没有。他很少应酬,对需要打点的官员们定期送上厚礼,但从不对他们低声下气。他没有女色爱好,有人说他生理有问题,也有人认为是达伦福不希望留下任何被人抓住的弱点。
他每天都要拜佛。佛堂就在他的卧室隔壁,据说无论办事到多晚,他都要在佛像前点上香,然后盘腿坐在像前的蒲团上,默坐至少一小时,有时会在打坐中睡着,门外的保镖谁也不敢叫醒他。
有时默坐的时候,达伦福会反复翻看身边放的各种资料,方案、报表、申请、单据……看一会儿,就放下材料,寂然不动一会儿。他戴着几乎永远不摘下的墨镜,谁也不知道他闭目与否。
后来,众所周知,那位国家级政坛大佬及其公子锒铛入狱后,由此引发的巨大龙卷风也让达伦福难以幸免。他的律师曾好奇地问他:
“达伦福先生,我们或许可以私下探讨一个问题:您为什么笃信宗教?您的所作所为,应该说和宗教宣扬的东西是完全不相容的……”
达伦福说:
“是吗?我看你是对佛祖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个世界哪有什么慈善、仁义,人们都在尽可能地抢夺比自己弱的人,占有更多的资源,从国家到个人,有什么例外吗?不过就是抢得更多而已,能更方便地抢而已,如果我不抢别人,很快就轮到别人抢我。你看我落到现在这种境地,还不是因为没能找到更强大的资源?连你也不会觉得这是所谓正义的胜利吧?可见我道行还很浅,对佛祖的领悟还很初级,否则不至于此。你的惊讶正说明你的无知,这样一个世界,不就是佛祖创造的吗?本来我很痛恨这个世界,后来,大约在二十岁的时候,我就不再痛恨,那没有用,我变成了敬畏,你要顺应这个世界,顺应佛祖创造这个世界时给它制定的规则,时刻倾听他对你各种选择做出的启示。我的选择一直都没错,可惜的是,在搭上上边的某条线时出现了致命的差错,但这不是佛祖的错,他是无所谓对错的,他就是世界。当时,我沉溺于一些具体的事务里,例如收购水电站、矿山,甚至还在想是不是在开工典礼时回一趟劳里湾镇,怠慢了佛祖,然后我就去了苏波希岛,之后我所得到的启示就完全是幻觉了……”
律师听得目瞪口呆,但下来后还是凭记忆记下了达伦福这些从来没有吐露过的、甚至根本不像出自他之口的深奥言论。
达伦福的墨镜在受审时被没收了。审讯他的心理专家指出,达伦福戴着墨镜时别人只能看到那种僵硬冷漠、烟笼雾罩的表情,但去掉之后他的眼睛里总是出没着恐慌、紧张、茫然、焦灼等神色,宛若一群无法控制的小鸟。
或许童年时代蛮荒丛林般的黑色经历,控制了达伦福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