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难当

2020-07-16 16:05:30

古风

楔子

徐妃又自尽了。

当今圣上夏侯玺站在寝宫里双眼赤红地发脾气:“救不回徐妃,朕要你们通通给她陪葬!”

堂下跪着一排瑟瑟发抖的太医,夏侯玺看着他们,怒火更旺。

“一个个都是没用的废物!念千千呢?去把念千千给朕找来!”

他话音刚落,四下俱静,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常年服侍夏侯玺的陈公公连忙上前,小心耳语道:“皇上,您忘了吗?念太医她……她早就去了呀。”

念千千不在了。

夏侯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瞬间被灭顶的绝望所淹没。

1

太医们群策群力,总算把第十四次自尽的徐妃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徐妃是夏侯玺某次微服出巡时带回来的歌女,长得小家碧玉,一副江南女子温婉贤惠的模样。大概是她唱歌的时候多看了他两眼,夏侯玺就坚定地认为人家对他有意思,强行将她带回了宫。哪知道这个徐妃卖艺不卖身,在宫外早有个情郎,被带进宫以后对夏侯玺的示好视而不见,搞得夏侯玺颜面无存。

夏侯玺是标准的吃软不吃硬,徐妃砸了几次碗、摔了几次门、指着龙鼻骂了好几次后,夏侯玺的暴脾气也上来了,他干脆将徐妃软禁起来,还说:“你死心吧,朕这一辈子都不会放你出去!”

然后,走投无路的徐妃就开始了漫漫无期的自尽求解脱之路。

徐妃上一次选择服毒自尽,念千千来的时候她已经咽气了。夏侯玺就像疯了一样发脾气,直到听见念千千说:“先将娘娘的躯体妥善保存。娘娘服的毒并不难解,只是找寻解药需要花费一番时间。臣愿意替皇上遍访名山寻回解药,还请皇上给臣一个月的时间。”

夏侯玺大喜过望:“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

念千千看着他,低声说道:“皇上放心,微臣就算是死,也会救回徐妃娘娘的。”

夏侯玺回想起这些的时候,猛然想起念千千当时的表情如以前一般平静,看不出悲喜。

一个月以后,有驿站兵快马加鞭送回来一块玉佩和一颗药,那药说是念太医为徐妃娘娘研制的救命药。

玉佩是当年他随手送念千千的,这时是作信物使用,证明这药的确是出自她之手。夏侯玺赶忙命人喂徐妃吃药,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徐妃真的醒了。

她不但醒了,还用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柔口吻喊了夏侯玺一声“皇上”。

夏侯玺太高兴了,以至于忽略了一件事儿——送药回来的怎么不是念千千呢?

夏侯玺再想起念千千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儿了。徐妃的脸颊日渐丰腴起来,夏侯玺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赏赐一下念千千。

可夏侯玺等来的是一脸沉痛的陈公公和念千千已死的消息。

陈公公说,念千千出宫后不久就在灵山找到了解药,可她出山时不慎跌落谷底,拼着最后一口气托人将解药送出以后就一命呜呼了。

“胡说八道!”夏侯玺一巴掌拍在扶手上,竟生生将那红木扶手震断了。他双目赤红,声音颤抖:“念千千哪有那么容易死?她五岁进太医院学医,从小到大什么毒药没尝过?当年五王夺嫡,朕误食了太子送来的毒羹,也是她以身试药,把朕救回来的!念千千向来福大命大,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陈公公嘴巴一张,两行泪先淌了下来。他这眼泪一掉,就像这事儿尘埃落定了似的,让夏侯玺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里,口中还喃喃自语般地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念千千小的时候爱吃包子,有一次一口气吃了三十几个,把肚子撑得疼得在床上打滚,朕就在她身边陪着她。太医都说她要把自己撑死了,可是她还是活过来了。”

“咚咚。”

敲门声响起,然后,徐妃带着宫女走了进来。她微微欠了欠身子,而后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皇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也是吃饱了撑的吗?”

夏侯玺并没有听出徐妃语气中的讥讽,他怔怔地看着让他贪恋了许久的花容月貌,心中却第一次感觉到麻木乏味。

“徐妃,念太医你还记得吗?”

“记得。”

“陈公公说,她……死了。”

徐妃“哦”了一声,然后说:“死了就死了呗。”

夏侯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徐妃,第一次对她动了怒:“你……你知不知道是念太医一而再再而三将你救回来的?!你又知不知道她是因为救你而死的?!”

“臣妾知道。”徐妃打断了夏侯玺的话,“可是,臣妾为什么要自尽呢?还不是皇上想将臣妾留在您的身边,而臣妾并不愿意?念太医救臣妾是皇上您授意的,也是皇上您亲口说‘救不回臣妾,所有人都要陪葬’的,所以,她哪里是在救臣妾?她分明只是在救她自己;她哪里是因臣妾而死?她分明就是因皇上而死的。”

“你……你……”夏侯玺胸前如同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忽觉喉间一阵腥甜,弯腰一咳,竟咳出一口黑血来。

徐妃的眼中闪过一丝疼惜,嘴角却扬起一抹报复成功的快意。

“皇上,吐血伤身,还请保重龙体,毕竟,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念太医都不在了。”

2

夏侯玺记得第一次见到念千千时,他只有七岁。

因为他是早产儿,所以他的身体一直不好。老皇上心疼他,从太医院拨了小医官照料他的起居。可是,年龄和医术都适当的医官早就被其他皇子挑走了,轮到夏侯玺的时候,就剩下一个念千千。

还是老太医拍着胸脯保证,说念千千是他的得意门生,夏侯玺才勉为其难地将那个看起来和豆芽菜似的小丫头领回宫的。

念千千当时六岁,却比夏侯玺高半个头,贵为皇子的夏侯玺自然是不乐意的,于是,他就开始想方设法地捉弄念千千,无非想听她讨饶。

夏侯玺每到三更半夜就假装肚子疼、脑袋疼……各种疼,那时,念千千多半连衣服都还没有穿戴整齐就慌里慌张地跑到他房里,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上满是因着急而泛起的红潮。

她一来,夏侯玺就说自己好了,她只得悻悻离去;她一走,夏侯玺又装疼,刚爬进被窝里的她只得又硬着头皮赶来。

夏侯玺看着念千千越发浓重的黑眼圈,心里得意极了。哪知道他乐极生悲,这样不好好睡觉,使邪风入体,而他身体本就不好,这一来,竟是一病不起。

皇上龙颜大怒,以照顾皇子不周为由重重地责罚了念千千。后来,夏侯玺听陈公公说,念千千被板子揍得屁股都开了花,可念千千下了刑罚台后,一声不吭地跪在药炉前为他熬药——她屁股被打烂了,坐不得也蹲不得,只能跪着。

这一跪,一直跪到夏侯玺完全康复她才站起来。可自那时起,念千千的腿就落下了旧疾,每逢刮风下雨都疼得不得了。夏侯玺心中有愧,自那时起就不再捉弄念千千,还许她在自己面前可以永不下跪。

在念千千的悉心调养下,夏侯玺的身子一天一天地健康起来,原本病怏怏的小皇子出落成玉树临风的模样,渐渐展露出锋芒来。而那个常跟在他身后的小医女,也就这样和他一起长大了。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比念千千高了。

那年他第一次随老皇上出去狩猎,念千千也去了。她穿着一袭素白的布袍,乖乖巧巧地跟在随行的医队里。她膝盖不好,却直挺挺地站在围场边上,一双剔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夏侯玺。

夏侯玺被她那样注视着,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劲儿,竟从天上射下两只大雁来。他得意地朝念千千看去,在看到她那双弯得像月牙一样的眼睛和嘴角的梨窝时,只觉得意气风发,满心欢喜。

他许是太得意忘形,晚上竟然避开侍卫,想偷偷去打只猛禽回来,好在老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勇猛强壮,顺便也让老皇上奖励一下把他照料得很好的念千千。可他忽略了山中地形的复杂,一时不慎居然被野兽反扑。他受了许多伤,马也被野兽咬死了,根本无法独自回营帐。

念千千就是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出现的。那素净的白袍被山间的荆棘坎刮得不成样子,连那张向来白白净净的小脸也被树枝擦破了。她找到他的时候一句话不说,只是抿着唇从怀里拿出救急的纱布和木板,帮他把折了的腿固定住。

“能走吗?”她的声音小小的,却清脆得像山间的清泉。

夏侯玺听得忘了疼,赶紧点点头,结果才往前走了一步就差点儿扑街。

念千千低叹一声,而后走到他身前弯腰蹲下,竟然把他背到背上。夏侯玺大窘,挣扎着要跳下去,就听念千千不冷不淡地问道:“你是要醒着被我背回去,还是被我扎晕了背回去?”

闻言,夏侯玺立马乖乖不动了。

那时,他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托在念千千的身上,两人前胸贴后背,是一种亲密无间的姿态。他用没受伤的那只脚在地上撑着走,想帮念千千分担一点儿。回营帐的路漫长而遥远,夏侯玺却记得,那晚山间的星星特别明亮,像念千千在一片血污中找到朝她傻笑的他时,瞬间亮了的眼睛一样的璀璨夺目。

夏侯玺想去摸摸她的眼睛,可他伸出手,只摸到了两个血窟窿。

他吓得大叫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发现身下的床褥早已被冷汗浸湿。

更深露重,他的梦中人永远留在了梦中。

3

夜里徐妃睡得早,好不容易入睡了,忽闻窗外传来一阵笛声。那笛声呜咽低沉,悲悲戚戚,像只野猫一下一下地挠着窗户似的。她睡眠质量本就不好,一旦醒了就很难再入睡,于是气急败坏地爬下床,想看看谁在大半夜扰人清梦。

她不看还好,一看就看见夏侯玺孤零零地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原本颀长的身形在黑夜里显得特别脆弱孤单。

徐妃看着看着就叹了一口气,随后找来一件披风,命人提着灯笼引她出门。

她到凉亭时,夏侯玺还在吹笛子,一脸哀切,神情凄婉,乍一看上去,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徐妃终究没忍心,抖开披风为他披上。

夏侯玺一脸麻木地看着她。

徐妃问:“皇上自己不睡觉就算了,大半夜在这里吹笛子不让别人睡是怎么一回事儿?”

夏侯玺看了她一会儿,而后忽然说道:“你走吧。”

徐妃一愣:“什么?”

夏侯玺将笛子塞入腰间的时候不知摸到一个什么东西,神情一滞,然后双手颤抖地将那东西拿出来放在月光下,徐妃这才看清,那是一块色泽饱满通透的玉佩。

“这玉佩是念太医刚来朕的行宫时,朕随手赏她的。宫中好玉那么多,她却拿着这块破烂过了这么多年。”夏侯玺喃喃道。

徐妃道:“可能是念太医不识货,以为这块玉佩很值钱,想等哪天落难时用它换几两银子来用吧。”

“她只要一直在朕身边,怎么会落难呢?”夏侯玺情绪激动了起来,可随即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来,“对了,你上次说得对,是朕逼走她的。”

徐妃受不了夏侯玺这副悲戚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夏侯玺道:“其实朕早就想放你走了。不能两情相悦,朕强行将你留在身边也没有意思。可谁让你脾气那么硬呢?就像她一样,从来都倔得像头牛似的,让朕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朕生你的气,就像从小到大生把什么都憋在心里的她的气一样。你一次一次地自尽,她看朕的眼神就越来越冷。朕害怕了,想着算了,放你出宫吧,免得连她也要怨恨朕。可是,朕怎么知道你又服毒了,服的还是这么难解的剧毒?!朕怕你死了以后她就再也不理朕了,就让那些太医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你。可是,朕怎么知道,她这么傻,为了救你,居然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夏侯玺说到后面竟然低声哭了起来,一个大男人蜷缩成一团,呜咽抽泣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徐妃在原地愣怔了半晌,她愣愣地看着夏侯玺由小声抽噎到放声大哭,心里的某个地方忽然化成了一汪春水。

夏侯玺还在抽噎着说道:“你……你好好的吃什么毒药……你把朕的念太医赔给朕……”

徐妃摆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来,甩了一块方帕在他脸上:“擦擦。大男人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念太医死了,朕也不活了……”

“……万一她没死呢?”

夏侯玺猛地抬起头来,鼻涕还挂在嘴巴上。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说:“你说什么?”

“是死是活,皇上不亲自去验证怎么行呢?念太医医术那么高明,万一还活在世上某个角落,等着您去救她呢?”

夏侯玺一怔,接着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站了起来。

“爱妃说得对!念千千从小到大就像蟑螂一样打不死,哪有那么容易丢了性命?对对对!她一定在等朕去救她!朕要去救她!朕现在就去救她!”

徐妃黑了脸。

4

久未出宫的夏侯玺再次微服出巡,只是这次没有随行的公公和侍卫,只有一个重获自由的徐妃。

离了宫,徐妃也不叫徐妃了,她用回了自己的本名徐卿卿。夏侯玺有时候念着念着就又惆怅起来,一看就是又想起了念千千。

徐卿卿的家乡在南方,恰好念千千失踪前最后去的灵山也位于南方。夏侯玺到底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九五之尊,一个人出门难免有许多不便的地方,徐卿卿怕他还没走几里路就被拐跑了,干脆陪着他一起下江南。

这一路夏侯玺“去心似箭”,可对生活起居也的确是挑剔。走了几天山路以后,夏侯玺屁股就被颠坏,没法骑马了。两个人只好换走水路。夏侯玺仗着自己财大气粗,硬是包下了一整艘画舫,让船主带他们往江南的方向开。

徐卿卿冷眼看着盯着歌女发呆的夏侯玺,心想: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打着出门找人的幌子,实则又是寻花问柳来了!也许,在他的心中念千千是有些地位的,可是,那地位终究卑微,就好像夏侯玺的心是一片汪洋大海,而念千千不过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她越想越气,手一抖,就往正在炒的菜中多加了点儿料。

吃饭之前,夏侯玺还给每个歌女姑娘一人发了一锭金子,一边发一边叹息着摇头,恼得徐卿卿摔了筷子:“还有完没完?!还吃不吃饭了?!还找不找人了?!”

夏侯玺耷拉着脑袋赶紧坐了过来。他扒拉着盘中的菜肴,放进嘴里嚼了两口,而后“呸”的一声吐了出来:“好淡。”

“吃太咸了短命。”徐卿卿不咸不淡地答道。

夏侯玺奇怪地看了徐卿卿一眼:“这话是念太医告诉你的?”

徐卿卿动作一顿,过了好半天才反问道:“怎么说?”

夏侯玺摇摇头,表情有些哀伤:“千千以前经常这么说。”

徐卿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而后道:“我以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

“不,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夏侯玺摇摇头,脸上竟晕开一丝笑意,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低声道,“很多事儿我以前也从来不知道,都是千千一点儿一点儿教会给我的,比如鹤顶红一吃就会死,肚脐眼上不盖被子睡觉会着凉,女孩子说不喜欢就是喜欢……还有很多很多,都是千千交给我的。”

徐卿卿无言以对。

“喂!”她踢了踢夏侯玺的脚,“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这么爱听姑娘唱小曲儿啊?”

夏侯玺愣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抹怀念的微笑。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小时候,千千晚上睡不着觉就会爬到假山上面唱小曲儿,吵得我也睡不着。可是,她唱得好听极了,我也是那个时候萌生出学笛子,哪天和她合作一曲的想法的。”他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目光移到徐卿卿的脸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抱着琵琶坐在那里唱歌,犹抱琵琶半遮面,我越看你就越觉得你像千千。”

徐卿卿一口老血上不去又下不来,合着她被强行弄进宫来做妃子,不过是做了一个人的替身?

这皇帝,一定是脑子有问题!

夏侯玺吃了两口又没了胃口,便独自一人站在船头。他从怀中摸出那块玉佩,放在月光下仔仔细细地看。他看着看着就伸手去摸,摸了一会儿玉,又开始用力地揉自己的脸。

——看样子,他又哭了。

徐卿卿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心也跟着他沉闷的抽噎声一起被揪了起来。她对着满桌的菜也吃不下去了,看着夏侯玺的背影偷偷骂了句“活该”。

危险就是这个时候突然降临的。只觉一道剑气破空而至,几个黑衣人手持利剑落于船头。他们手中剑泛寒光,萧萧的风中藏着浓浓的杀气。

“夏侯玺小心!”只见一个黑衣人挽了个剑花,朝那个哭哭啼啼的皇帝刺了过去,徐卿卿急了,朝夏侯玺的背影大声叫道。

那个素来文弱的皇帝也不着急,扭过头时,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只见他轻巧地避开刺客的剑,足尖一点便狠狠地踢上刺客的手腕。那刺客大声呼痛,手腕一抖,长剑已然抖落在地。

“敢行刺我,你们好大的胆子!”夏侯玺眼神一凛,冷冷地扫视周围一圈,声音冰冷低沉。

“狗皇帝!你为君不仁,贪婪好色!我们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黑衣人中有一人恨恨地说道,而后,那些刺客又集结起来,朝夏侯玺逼过去。

徐卿卿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夏侯玺自小身体不好,武术、骑射那些开始得也比他其他皇兄要晚。她知道,有段时间夏侯玺一直在逼自己习武,可她从不知道,原来他的武艺精进到这样。可刺客到底人多,夏侯玺双拳难敌四手。

双方拳脚往来,那些刺客见无法近夏侯玺的身,竟将主意打到徐卿卿的身上,想用她来威胁夏侯玺。徐卿卿见那些刺客朝自己逼来,倒也不慌,从怀中摸出一包粉末,眼明手快地洒在那刺客脸上。只听刺客惨叫一声,捂着脸在地上蜷缩挣扎起来。

夏侯玺趁机跳上船头,朝天空放了一支烟花。红色的火光燃烧了无边的黑夜,像花儿一样绽放在夜幕之中。忽然,那些船夫、歌女都提剑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将那些刺客团团围住。

徐卿卿一愣,只见夏侯玺踢开一个刺客,走到她面前:“你没事儿吧?”

她摇摇头,指着那些神情肃穆,一看就身手不凡的船夫、歌女:“他们……”

“朕的贴身侍卫。”夏侯玺笑得十分得意,“你不会真以为朕会独自一人出宫吧?朕是九五之尊,性命是何等的尊贵!”他说到这里,换了表情,俨然一副威严的帝王之相,“五王夺嫡后,朕没有对皇兄的党羽赶尽杀绝,可是他们对朕到底是没有半点儿情义。早在半年之前,朕就听闻三皇兄要起兵造反,可惜朕没有切实的证据。于是,朕故意放出独自出宫的风声,就是为了引他们上钩,让他们露出马脚。”

徐卿卿艰难地消化着他的话,那听起来风谲云诡的政治斗争她不懂,她只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王权布的一个局。

“所以……你答应我出来找念千千也只是顺水推舟,好引你的政敌入瓮?”徐卿卿问道,“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找她?”

夏侯玺的神色一下子黯淡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徐卿卿扬起手,狠狠给了夏侯玺一巴掌,直打得那眼高于顶的皇帝目瞪口呆。

徐卿卿冷冷地说道:“念千千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巴掌我是替她打的!夏侯玺,你吃屎去吧!”

夏侯玺见她甩手就走,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侍卫们将所有刺客都擒住,问他该如何处置之时,他看见其中一个刺客因为某种药粉而几乎快要被抓烂的半张脸,先是一愣,随即脑海中回想起徐卿卿说的那句话来。

夏侯玺忽然顿悟,随即惊讶、懊悔起来。

然后,他的肚子就开始疼了。

5

徐卿卿连夜离开了画舫,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她买了一匹快马,头也不回地一路骑去了灵山。

灵山脚下,偏僻一角,有个小小的茅草屋,茅草屋边种满草药。徐卿卿到时正看见念千千蹲在药田边上,仔细地摆弄、照料着那些药材。她身边有个温润如玉的书生,替她扛来了两桶水,帮她浇园。两人相视一笑,好一幅夫唱妇随的神仙美眷图。

徐卿卿下了马,喊了一声,念千千便一脸惊喜地朝她挥了挥手,然后在书生的搀扶下快步向她走去。

念千千道:“念姑娘,你来了!”她又拉起对方的手上下打量,“你身体现在如何?那假死药会使人元气大伤,你还好吗?”

“没事儿。亏得夏侯玺疼你,什么珍贵药材都送到你宫中来,我的身体早就调养回来了。倒是你,顶着我这张脸隐姓埋名,还习惯吗?”

原来,早在徐卿卿第一次自尽失败,念千千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时候,念千千就决意要帮她逃出生天。

一来,徐卿卿向她苦苦哀求,说自己心有所属;二来,念千千实在不想看到夏侯玺强人所难,再造罪孽。

于是,念千千给徐卿卿支了一招,让她频频自尽,以扰乱夏侯玺的心神。念千千跟了夏侯玺那么久,哪里不知道他从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见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念千千便给了徐卿卿解药,让她在服用毒药之前含在嘴里。

所以,当日的徐卿卿并没有身中奇毒,一切不过是二人合力演的一出戏罢了。念千千以出宫采药为名,用易容丹为二人换了脸,堂而皇之地将徐卿卿送出了宫,自己则代替她留在宫中,掩人耳目。

为了装得逼真,念千千特意服下了假死药,并让徐卿卿在确认安全以后将解药和信物送来将她救醒。于是,“念千千”死在了外面,而“徐卿卿”活在了宫中,一切完美无缺,天衣无缝。

只是,念千千到底是低估了自己对夏侯玺的感情。

她并没有那么伟大,见义勇为解决被困少女徐卿卿。她之所以愿意代替徐卿卿做这种匪夷所思之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想留在夏侯玺身边。

她从小跟着他长大,多喜欢他啊。

可念千千也有自己的尊严,她不可能冒用徐卿卿的身份一辈子,更不能一辈子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所以,当她看见夏侯玺表露出的对她的思念和情意的时候,她开心极了,也心软了,打算将一切都找个机会告诉他。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和夏侯玺之间跨过了第三者,却始终没有跨过政治权谋。

夏侯玺是什么时候变的呢?她一直以为,他是这世上最口是心非,却又最善良的那个人,可他什么时候从那个只懂捉弄她的少年长成了说一不二、铁石心肠的一国之君呢?

到底,还是她太天真了。

夏侯玺的心中也许有她,但她始终敌不过这浩荡天下。

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念千千在世人眼中早已死去,徐卿卿也得蒙圣恩重获自由,无论以后如何,她都不会再和夏侯玺那个浑蛋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6

念千千打算在小木屋再住一段时间,然后就四海为家行医去,谁知那个惹人厌的小皇帝,巴巴儿地追了过来。

那日阳光正好,书生和徐卿卿正在你挑水来我浇园,你侬我侬好不惬意,忽然,就听平地一声雷,有人吼道:“混账东西!放开朕的千千!”而后,尖叫声、拳脚声四起。

念千千打着哈欠走出去的时候,夏侯玺正把书生压在地上胖揍,一边揍一边哭喊道:“你这个浑蛋!你这只猪手!千千的脸朕还没有摸过!千千的手朕还没有牵过!千千的嘴巴朕还没有亲过!你是哪里来的路人甲,竟敢碰我的千千?!朕要你的脑袋!朕要诛你九族!”

“狗皇帝快松手!”徐卿卿在一旁哭骂道。

“千千,你别拦着朕,让朕揍死这个老色狼!”

念千千忽然明白夏侯玺认错了人。几天前她和徐卿卿服下了易容丹的解药,将容貌换了回来,可夏侯玺怕是还不知道这些,一定是还把徐卿卿当成是陪他走过这一路风雨的人。

果然,夏侯玺将徐卿卿拉到自己怀里,用衣袖拼命给她擦着脸、手和嘴:“千千,朕来接你回家,你听朕解释,朕……”

念千千没往下看,她适时清了清嗓子,问道:“皇上是来找谁的?”

夏侯玺一愣,看了看屋檐下的念千千,又看了看怀里的徐卿卿,立马松开手来。

他当然是来找念千千的!可是……可是眼下这两个人,哪个是他的念千千?

他是在看到那刺客身上的药粉时才察觉到念千千的身份的。念千千曾经对他说过,她研制了一种毒粉,只要它碰到人的皮肤就会使人痛痒难耐,可以用做防身武器。这导致有段时间他还一直提防着念千千,免得她一个不高兴把这粉撒在他的脸上。

难怪他一直觉得奇怪,怎么徐妃解了毒之后和他说话总是夹枪带棒,而他听了那冷嘲热讽的话还莫名觉得开心。现在想来,他真是愚蠢!这世上会用那种不阴不阳的口气和他说话而他又甘之如饴的,不是从来只有念千千吗?!

如若不然,想她一个老是自尽的徐妃,怎么可能知道念千千喜欢他?

陪了他这一路的徐卿卿,分明就是易了容的念千千啊!所以,刚才当他赶到这里时发现那书生搂着“徐卿卿”卿卿我我时,他自然来了火,身体先于脑袋将对方揍了一顿。可是,现在又看见一个站在屋檐下的念千千,他蒙了——眼前的这两个人,谁是他的念千千?

“我……我找念千千……”夏侯玺结结巴巴地说,然后试探地看了念千千一眼,“你……你是吗?”

念千千冷笑道:“既然皇上连要找的人是谁都分不清,那您还是请回吧。”

“对!”被揍的书生也补刀,“在下会好好照顾两位姑娘一生一世的!”

“没你的事儿!一边儿凉快去!”夏侯玺怒道。

忽然,他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好好,你不肯认朕,朕……朕自有方法!”夏侯玺说着,从靴中猛地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而后悲怆地高呼道:“千千!朕知道你怪朕忽略你这么多年,可朕傻,朕以前不知道你对朕有那么重要。不!其实朕知道,只是朕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对着朕的时候总是不冷不热的,朕偏偏连撬开你嘴的办法也没有。朕生气,朕着急,所以朕才随随便便找了一个替身回来,还折腾了你那么久,是朕被猪油蒙了心!对不起!”

被称作是猪油的徐卿卿微怒:“你……”

夏侯玺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赶紧冲不动声色的念千千继续叫道:“朕不是不在乎你,朕是真心要出来找你的!可是,朕是一国之君,很多事儿朕只能权衡利弊,尽量做到一箭双雕。千千,如果朕保不住自己的皇位,又谈何保护你?!你不相信朕,没有关系,朕向你证明,你比朕的性命还重要!”

说着,夏侯玺高高举起匕首,朝自己的腹部狠狠扎下去!利器没入肉体,传来了一声钝响,夏侯玺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堪堪倒在了地上。

书生和徐卿卿被吓傻了,连忙跑到念千千身边求起情来:“念姑娘,他虽然是狗皇帝,但是还算是个明君啊!你快救救他!”

念千千在原地颤了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走到夏侯玺身边,伸出脚来踢了踢他。

“起来!”

夏侯玺不动。

“再不起来我就不和你回去了!”

她话音刚落,夏侯玺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脸惊喜地问道:“千千,你肯原谅朕了?”

念千千伸出两根手指头捏起那把匕首,果然不出她所料,匕首上装了弹簧机关。她又凑上去闻了闻夏侯玺的嘴角——呵呵,有糖浆的味道。

可是夏侯玺一把将她抱住,还厚着脸皮将那糖浆通通蹭在她的衣服上。

“千千……千千……”他像只大型犬一样撒着娇,到最后声音哽咽起来,“那日在画舫之上,你给朕下巴豆的时候,朕就该认出你的。”

“……”

“小时候,你一生气就会偷偷下巴豆给朕吃。”

“……”

“你原谅我了?”

念千千叹了一口气,一颗心因为他语气里的委屈而跟着软下来。

她出生贫苦,被卖进宫当婢女。还好她天资聪颖,被太医院的御医相中,收去做学徒。那时,她刚到夏侯玺的宫中,夏侯玺虽然爱捉弄她,可在生活起居上从来不曾亏待她。她从小到大实在是饿狠了,有一次一口气吃了一整屉的大包子,撑得差点儿没了半条命。

夏侯玺跪在奄奄一息的她面前,第一次发了好大的脾气。

“你们这些太医给我听着,救不了她,本王要你们通通给她陪葬!”

大概是从那时起,念千千便知道,自己大概是永远都没办法生他的气了。

“以后还敢拈花惹草吗?”

“不敢了不敢了!有千千在,朕什么都不要了!”夏侯玺偷偷看了她一眼,抿着嘴巴小心翼翼地问道,“千千,你说了,你喜欢朕,对吧?”

念千千的老脸又红了:“那是我瞎了眼。”

夏侯玺一听,赶忙凑上去亲了她眼睛一口,而后道:“你瞎了眼也没关系,以后朕做你的眼睛,朕做你的腿。你想让朕做什么,朕就做什么!你说好不好?”

“……哼!”

尾声

半年后。

“你们这些浑蛋!皇后最近缘何一直昏睡不醒?朕要你们有何用?!”

“禀皇上,皇后娘娘是……”

“是什么是?!你们赶紧给朕救她!她要是死了,朕给她陪葬!”

每天都要给皇后“陪葬”三五十次的太医们一听皇上要抢他们的陪葬名额了,先是一喜,但怕国将无君,而后便又纷纷磕头求情。

一片混乱中,夏侯玺听见有人叫他。

“阿玺啊……”

夏侯玺一个机灵,赶紧扑到念千千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她,就差没摇尾巴。

“我没事儿。”念千千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脸。

“胡说!你没事儿怎么会一天到晚这么嗜睡,连包子也不吃了?!你还不让朕碰你……”夏侯玺十分委屈。

念千千老脸一红:“那是因为……因为……”她暗叹一口气,牵起夏侯玺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冲他挤了挤眼睛。

夏侯玺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了。

“我……我的?”

念千千脸一黑:“不是,隔壁家老王的!”

“哈哈哈哈哈!朕有孩子了!朕有孩子了!”夏侯玺一蹦三尺高,复又低下头,小心翼翼又万分珍重地在念千千脸上亲了一口。

他撩开纱幔走了出去,指着那些御医说道:

“从今天开始,你们好好给朕照料皇后的身体!她要是有一丁点儿不舒服,朕要你们陪葬!”

……唉,暴君之下,御医难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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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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