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是你,远方也是你

2019-09-10 06:43:30

爱情

诗是你,远方也是你

诗余的爸爸不见了。

假期里的日子总是慵懒,诗余醒来的时候便已几近中午。饥饿袭来,她打开冰箱,里面果然放着妈妈为她准备的食物。随意地吃了一点,她便开始了一天中最重要的活动——刷剧,然后在刷剧中等着父母回家。

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诗余觉得奇怪的时候是在妈妈回家的那一刻,爸爸一直以来都会是先回家的那一个,会在妈妈回家之前把饭菜先准备好。一个人负责晚饭,一个人负责早饭,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也只是奇怪,成人世界的小任性或许就仅仅只是逃掉眼前的做饭任务而已吧。诗余这么善解人意地想着,又投入到眼前的韩剧当中,无视了耳边母亲滔滔不绝的抱怨的话。

“这么晚了也不回家,一天天的就知道抱着本破书,话也说不上三两句……”

这是家中的家常便饭——妈妈机关枪似的絮叨。临了还要再加一句:“我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了他。”

另一边妈妈系上了围裙,撇了撇嘴,添了一句:“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了他。”

母亲干起活来总是麻利,家中的大小事,从里到外都是妥妥帖帖。而父亲呢,诗余一直觉得爸爸的心中住着一位吟游诗人,幻想的是诗和远方,却在柴米油盐中成了一个五金工人。

妈妈做完饭已经是五点半了,门口却仍未见爸爸的身影。妈妈这才觉得情况不对,打电话给他,无人接听,打到单位,才知道今天一整天爸爸都没有去上班。

妈妈着急了,立马起身准备准备就去寻他。诗余看了看眼前可口的饭菜叹了口气,继续刷起剧来。

剧中的俊男靓女不断地撒狗粮,诗余却不由得想起父母的故事。

父亲和母亲之间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什么一见如故,更不要说什么一见钟情,就像镇子里的大多数人一样,由人介绍相亲认识的。

诗余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生性木讷的爸爸,性格爽朗的妈妈,一只刚上岸活蹦乱跳的鱼遇上了万年不动的龟,是怎样的风平浪静,毫无火花。

两个人见面,母亲从村前说到村后,从八卦说到逸闻,父亲都已“哦”字结尾,鲜有附和。母亲当时就断了和父亲继续接触的心。

但想到礼貌,还是等到了结束。

父亲坚持送母亲回家,说她一个人不安全。两个没有共同话题的人,一路上没有言语,些许尴尬。母亲强压不满,到家后还是微笑着和父亲说再见。

而父亲却拿出了一本诗集给她说:“村口的那片野田被人买了,别去那里玩,会被骂的。”

巧言善辩的母亲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她刚刚说“村口的那亩荒废的田开了好多野山花,好看极了。找个时间定要去那里玩”。

未曾想到表现得漫不经心的父亲竟然将自己随口说的话记在了心里。愣神的工夫里,下意识地接下了那本递过来的书。回过神来父亲已走出了一小段距离,她追上去,向他示意手中皱皱的诗集。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父亲呆呆的模样露出了些许不自然,说道:“听说女孩子喜欢礼物。”

母亲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父亲看着这样的母亲,不由得低下了头,紧抿着下唇,不知所措起来。

“噗嗤!”母亲终于忍不住了,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以至于父亲的头愈发的低了。

“我收下了,你快回家吧,天都快黑了。”母亲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带着笑意。

父亲惊喜地抬头,无措的手脚带着些狂喜。母亲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结果却是像偷了东西似的跑走了。

母亲独留原地,带着迷茫。

房间里,台灯下,母亲翻开诗集,她一眼看到一首诗:

但愿我是,

你的夏季,

当夏季的日子插翅飞去!

我依旧是你耳边的音乐,

当夜莺和黄鹂筋疲力尽。

为你开花,

逃出墓地,

让我的花开得成行成列!

请采撷我吧,

秋牡丹,

你的花,

永远是你的!

母亲看了许久,不由得,红了脸。

父母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晚上的集市。昏黄的光与影在父亲和母亲的脸上轻微跳动,摇曳生辉。

二人相距着大概一拳的距离,两个手臂之间忽近忽远,在亲近的边缘来回试探,渐渐靠近,却又点到为止,矜持得过分。在喧闹的氛围中,二人的周围似乎被划上了圈,那是属于他们的领地。

母亲的耳边戴着一个发卡将碎发别至耳后,露出了漂亮的下颚线。她故作随意地向四周扫视,在余光中不经意地偷看着父亲,不知道有人也这样偷看着她。

“你耳朵上的发卡蛮好看的,”父亲不自然地找着话题,“上面的花是牡丹吗?”

母亲听着,竟不自觉地想起了那首诗,不由羞愤:“不是!”

父亲以为说错了话,惹了她生气,虽说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嘈杂的夜市父亲不喜,但是母亲对这种地方最为钟爱。然而今夜母亲并未在其中逗留太久,两个人默默地走到另一边。

不远处是夜市熙熙攘攘的声音,二人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陷入了沉静。

“你觉着我咋样!”母亲原本拿着树枝不断地戳着地上的土,突然之间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把树枝一扔脱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父亲不常与人交流,这样决定性的话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着急地想说出口但却被扼住喉咙似的说不出,最终把话都变成一个重重地点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点头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母亲眸中带笑。

“好!”眼前的人“咻”地站了起来,“很好……”然后又默默坐下。

“那怎么个好法?”

父亲不说话。

“那你对我是怎么看的?”

过了半晌,他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今夜月色很美。”

“啊?”母亲蒙了,“你扯这些做什么?”

“就是很美。”眼前的人第一次直直地看向了自己。

母亲心神一荡:“有多美?”

父亲又不说话了。

结婚后的他们,自然而然地没有了恋爱时的美好,他们争吵不断,但时常是母亲单方面的战场,在这方面父亲没有赢过。

父亲爱诗,有时写诗,但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么两句,还不连贯。母亲总是告诉诗余:“不要学你爸,成天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但往往这个时候总有父亲在场,他也从不回嘴。

他们总是为了钱吵架,诗余要读书,随着年级的增长,学费也在增长。母亲嫌弃父亲钱赚得少越来越不够花,父亲说母亲越来越凶悍,没了当初的女人味。

他们也为许多生活琐事吵架,父亲总爱把东西乱扔,做事拖拉,而且忘性还大,母亲总是唠叨他,但整完以后谁都不记得东西去了哪里。

父亲埋怨他为什么乱整自己的东西,母亲说自己每日操劳还要被父亲指责。

诗余有时候想着既然他们这么看不惯对方,性格又这么不和,为什么不在相爱后就止损,找个适合的人度过余生。免得像现在一样既忘了当初美好的模样,还在烦琐中消磨彼此。

“你这个家伙,一天天闷头不说话的,看着沉稳做起事情怎么这么不靠谱!”母亲的声音越来越靠近,“怎么?生要告诉别人我虐待你啊!”

母亲急匆匆地走进门,将桌上的饭菜都拿到厨房里去再热一下。父亲不久之后也慢慢地走进门,在诗余旁坐了下来。

“爸,你干嘛去了?你看我妈都快气炸了。”

“没干什么。”

诗余看看他,说:“你不会是去寻找你的诗和远方了吧。”说完“嘻嘻”笑了两声。

“年纪大了,敢调侃你老爸了。”爸爸无奈地看了眼诗余,摇了摇头。

“哼!他要是真去了我就把家里的书全烧了,”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中传来,“家里都快没饭吃了他还敢翘班,就该罚他!”

“你你你……”父亲急了便会变成一个结巴,“你敢!”

母亲将饭菜一盘盘端出来:“吃饭!你看我敢不敢。”

父亲没了话,再一次以失败告终。

饭桌上,诗余又提出了那个问题,不过换了一个提问对象:“妈,我爸干嘛去了?”

“你问他呀!谁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说完还附送一个白眼。

“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我没找到他,在路口遇见的。”

诗余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老爸,眼中透着好奇。当然,没有被理睬。

“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了?”母亲端着饭,斜眼睨了他一眼。“还是发现跟我过日子不舒心了,想去找自己的心灵伙伴了!”

“什么跟什么,你们女人脑子里成天想着什么东西。”父亲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急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母亲眼底已经有了些许泛红。

“什么中了!怎么就说中了!我告诉你没的事!”

“那你急什么,不是被说中心事,心虚了吗!”情感达到了顶峰,母亲一下子哭了出来。

父亲见状也顾不得反驳,长叹了一口气,“真的是没有,你要我怎么说,哎呦……”

“那你干嘛去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到处找你,人影也不见一个。你知道我多着急吗!”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过了。”

“我对你是啰嗦了点,但我对这个家是真的尽心尽力……”剩下的话全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呜”声。

“唉……”父亲又长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东西,像是小号的,瘪掉的栗子,脏兮兮的。

母亲看着那把东西,有点不知所以,“这是什么?”

“牡丹,你不是喜欢吗,”父亲挠了挠头,“我听说隔壁镇子有户花农的种子特别好,开出的花成活率是最高的,我就去给你买了点。”

“你大老远的,翘一天班,就为了一点种子?”母亲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傍晚时的模样。

父亲又挠挠头:“嗯……”

“我就说你一天到晚总是没事找事,种子而已还跑那么远去买。”说着却一颗颗的小心地收好放在一个绢布袋子里。

“吃饭!”母亲瞪了诗余和父亲一眼,满眼笑意。

“老爸,过一段时间就国庆了,你怎么不那个时候去啊?”诗余觉得有些奇怪。

“那时候就来不及了,”爸爸不自在地搓了搓手,“今天是我们认识的日子。我记得那天我见着你妈,死活说不出几句好话,但我觉得这姑娘特别直爽,就不太想错过。”

见老爸有收口的趋势,诗余又说:“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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